小女初长成

迦樓

１．永远第一
学校正式宣布我为少先队大队长，戴上“三道杠”。意味着我要负责二十五个中队，一百个小队，全校一千多人。人数多少到不成问题，关键是我才三年级，怎样令四、五年级的哥哥姐姐们服从我管，还不大有把握。 放学回家，隔壁的刘伯伯见到我手臂上的三道杠，说：“咱们小豆子才三年级就戴上三道杠，赶明儿读五年级，不是要戴五道杠了吗？”
刘伯伯算是被“四人帮”耽误了，只知道“红小兵”“红卫兵”，少年先锋队已经恢复好几年，还搞不清楚，我只好耐心向他解释：小队长戴一道杠，中队长戴两道杠，大队长戴三道杠，三道杠最大，没有五道杠。。。。“哟，那你是做上第一把交椅啦！”刘伯伯摆了一个“坐山雕”的架式。“什么交椅呀，我又不是土匪！”我不喜欢带有封建色彩的理解。“好好，那就是一把手。”刘伯伯笑嘻嘻竖起大拇指。 “算是吧。”我懒得再和他争辩。
我确实和“一”特别有缘，比如，我读的是第一小学，一班，学号是一号。次次考试全班第一，也是全年级第一，不论做什么我的目标都是第一，哪怕倒数第一，也决不作第二。我今年十岁，长大要上全国第一的清华大学，然后作一流的科学家，像居里夫人那样的，居里夫人拿了两次诺贝尔奖，而中国至今还没有一个人得过。听说人家曾经考虑给鲁迅一个文学奖，可是鲁迅一身傲骨不肯要。他怎么关键时刻阿Q起来。他不要正好，我要，我要作中国第一个得诺贝尔奖的人。居里夫人因为发现镭元素而得化学奖，可惜化学元素的数量是有限的，发现一个少一个。等我长大时，会不会全部被发现完了？为了保险起见，我决定放弃化学奖。陈景润解开歌德巴赫猜想，摘取了数学王冠上一颗最灿烂的明珠，陈景润都得不到诺贝尔数学奖，数学奖也太难拿了。至于文学奖嘛，虽然我的作文经常作为范文，可写的都是亲身经历的事，老师说小说要虚构，虚构就是编造嘛，恐怕我不行；最有可能是生物奖，生物包括植物和动物，在广阔的大自然里，研究起来一定很有趣；和平奖是个比较奇怪的奖，我热爱和平，憎恨战争，有没有可能得奖呢？是不是要平息一场世界大战才能得奖呢？
进了家门，发现妈妈的脸上乌云密布．弟弟又惹妈妈生气了．小争已经上一年级了，还喜欢和隔壁的小五子那些幼儿园小孩一起玩，头脑挺聪明，但成绩很差，他在桌前装模作样地写作业，骗得过爸爸妈妈，可骗不过我的眼睛，他的心早已飞了出去，在外面玩儿得正欢呢．
　 我故意天真烂漫地说：＂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我当上大队长了！＂想冲淡一下阴沉紧张的气氛，可惜无效，妈妈的注意力仍然集中在小争身上．对她来说，我没当上大队长才会意外．
我发现妈妈在教育我们的过程中，有些做法不大正确．我用个小本子一条一条记下来，叫做＜妈妈注意事项＞，以后我做妈妈时，就不会重蹈覆辙．
＜妈妈注意事项＞：
＂爸爸妈妈的脸是孩子的天空，孩子喜欢阳光灿烂的晴天．＂
我最羡慕哲学家，讲出来的话很短，却让人琢磨很长时间．我的这句话有点近似了，不知道诺贝尔有没有哲学奖？
爸爸见没人理我，连忙拍拍我的头：＂你的责任更重了，要以身作则，处处起模范带头作用．＂说了等于没说，我做了那么多年班干部还不懂这些吗？小凤只要考进前十五名，她爸就奖励她好多好吃的．我次次考第一名，爸爸次次都拍拍我的头：＂再接再厉，继续努力．＂再努力也只能是第一名，难道有第０名不成？　当爸爸真容易，我也会当．
虽然爸爸总爱讲些空话，但家里只有他最为我的成绩而骄傲，喜欢带我出去炫耀．好象我是他的成功作品．每当听到人说：＂哟，大名鼎鼎的林斗是你的女儿啊！＂他就意气风发的。
爸爸说我小时候长得圆溜溜，像粒小豆子，所以取名豆豆，后来报户口时，别人说：＂你女儿叫林豆豆，你不就是林彪了吗？＂可不敢开玩笑，反党反革命啊。爸爸于是急中生智，改成林斗，＂斗林批孔，斗资批修＂一下子从＂反革命＂变成＂很革命＂．以后生了弟弟也顺着叫林争，我估计再生两个，一定叫＂林到＂和＂林底＂，总之，我们家和林彪斗争到底了．爸爸对自己的机智勇敢津津乐道，时不时问我：
＂小斗，你觉得爸爸给你起的名字好不好？＂
唉，问了八百遍了，有什么办法，再让他得意一回吧：
＂挺好的，爸爸，我觉得最大的好处是简单易写，一共才四笔画，考试时，我第二题都做完了，小薇连名字还没写完，她的名字有十六画呢．爸爸，你还挺有先见之明的．＂
爸爸乐得合不拢嘴：＂哈哈哈，当时倒没想到这方面．＂有些家长爱给孩子起复杂的名字，显得自己很有学问似的．搞得孩子考试的时候比人慢很多．还有些家长喜欢随大流儿，女孩叫小红，男孩叫小强，老师一点名，站起来好几个．家长一时图省事，孩子麻烦一辈子．我将来决不做这样的蠢家长．我要嫁个姓丁的，孩子取名叫丁一，总共才三画，一辈子下来，得节省多少时间啊！
好在我的名字简单而又独一无二，只是容易被误认为男孩，文艺队的老师总叫我女扮男装，除了我不够小月漂亮之外，名字有很大关系．
人说孩子是父母的希望：＂爸爸，你当时是不是希望我是个男孩？＂
＂那时觉得，最好老大男孩，老二女孩，大哥哥可以照顾小妹妹．现在发现，姐姐更会照顾弟弟，又会做家务，你这个姐姐帮了我们不少忙！＂爸爸又拍拍我的头．爸爸偶尔讲一两句令人感动的话，让我一下子原谅他所有的废话．＂小斗，你是不是想改一个女孩名字？＂
我确实想过一个很好的名字＂林夕＂，我喜欢夕阳，像腌得滴油的鸭蛋黄，　红红地透射过一片小树林，如果竖着写就是＂梦＂字，多美，多浪漫呀，最适合爱做梦的我，我的梦像真的一样，有时自己都分不清真假．不叫林夕，简直白姓了一回林．爸爸怎么就想不到呢？
我觉得小月和她哥哥小明的名字也挺好的，殷月等于音乐，殷明等于英明，一听就知道父母花了不少心思，如果我叫林月，林中皎洁的月色，也不错． 不过，我说：＂现在改名来不及了，影响太大．＂
学校宣传栏里帖着我的大照片，我是全校的榜样，林斗不仅仅是一个名字，而是一个标志，同学们的总结结尾都这样写：＂从今以后，我要向林斗同学学习，学习她勤奋刻苦的精神，学习她严于律己的作风，学习她公而忘私的品德．．．＂
我冷不丁一改名，他们向谁学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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２．高处不胜寒
明天要开经验交流大会，上学期评出的几个标兵，都要上台介绍经验．其中有＂一心为集体的优秀干部＂，＂助人为乐得活雷锋＂，＂身残志不残的好学生＂，而我仍然是＂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三好标兵＂．
吃完晚饭，我开始写发言稿．政治课徐老师三天前已经通知我了，我一直拖着没写．真的不想上台发言．
倒不是怕面对一千多人讲话．我这个人平时不爱讲话，可遇到大场面，一点不怯场，人越多，越镇定．因为早在幼儿园时，就频频登台，那时还不识字，拿着讲稿做道具，要讲的话事先背诵好．总之我不像其他女孩平时叽叽喳喳，一上台就舌头打结．
我的问题是，年年介绍经验，该介绍的都介绍完了，再也没什么好写的．
可徐老师认为不可能：＂你当干部那么多社会活动，又参加那么多课外小组，占去那么多时间，成绩还那么好，怎么会没有经验？不要有所保留嘛，介绍给同学，大家共同进步嘛，林斗同学，要记住，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才，才是．．万紫千红春满园嘛．＂什么实在徐老师眼里都是政治思想问题，　一不小心可能戴上＂自私自利＂的帽子．
只好硬着头皮写吧，　发言稿的开头都要先谦虚一番：
＂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全体同学们：大家好！（停顿，鼓掌）
在领导，老师的教育，和同学们的帮助下，我虽然取得了一些成绩，但是离大家给我的荣誉还差的很远，谈不上介绍经验，在此，将我的心得体会向大家介绍一下．＂
接着用一个设问句，引出主题： ＂我是怎样成为一个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三好标兵呢？
首先，在德育方面，我：爱祖国，爱人民，爱党，爱社会主义，爱集体，爱同学，爱劳动，爱清洁，爱公共财物，．．．．＂
德育写来写去都是老一套，
＂智育方面，我：课前预习，课后复习．．．＂
其实我的经验是课前不预习，课后不复习，但是老师说：＂我在堂上千叮咛万嘱咐：要重视课前预习和课后复习，你这样写不是和老师对着干吗？有些同学预习加复习还跟不上呢，你可别给我添乱．＂
其实这是很有效的学习方法，因为不预习，等于制造一个悬念，今天老师会讲什么新鲜东西？很好奇地听，印象特别深；课后不复习，是强迫自己，一定要在堂上四十五分钟内，把所有问题弄懂．把老师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动作，像拍电影一样，拍在脑子里，不懂得地方立即举手问．
把节省下来的时间用来看课外书，扩大知识的深度和广度．参加课外活动，比如跳舞令仪态优美，滑冰训练吃苦耐寒，篮球培养团结配合．．．这样才是全才，虽然毛主席说：人无完人，但我相信，只要不懈努力，我会越来越完美，作个完人也不是不可能．
想写的不让写，写过的我又不想重复．每次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写发言稿．介绍经验，而我怀疑同学们根本没听，也没采用我的经验，否则，为什么至今没人赶上我？没有一个对手，真没意思．
唉，没意思也要写．明天上台总不能说：＂该介绍的都介绍过了，不该介绍的，不适合你们，谢谢大家，我的讲话结束了．＂
哎呀，八点半了，已经超过平时上炕时间．数来数去才写了三百二十六个字，妈妈又在催我睡觉：＂小学那么点东西，都搞这么晚，到了中学大学怎么办？小孩保证不了十小时睡眠，以后长成小矮子可不要怨我．＂
怎么办，　急死我了．我真想一头撞．．．撞，哎，突然灵机一动，想起数学家陈景润，一边走路一边抓紧时间看书，结果撞到树上，还说对不起．有了，我把它改一改，我一边走路一边抓紧时间学习，结果撞到电线杆上，还说对不起．
陈景润一边看书一边吃馒头蘸糖，精神太集中，结果蘸着墨水吃了，吃得满嘴黑乎乎．　就改成，我一边学习一边吃发糕蘸芝麻，精神太集中，结果蘸着浆糊吃了，越写越兴奋，竟然超过冷一千字，总算可以交差了．
第二天交给老师．不一会儿，徐老师甩着一头革命的短发，噔噔噔地来找我．一看脸色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林斗，你写的这是你吗？这是陈景润！谁让你介绍他的经验了？你这是什么态度？以为自己当了大队长很了不起是不是？胡编乱造，什么撞电线杆，你骗得了谁！＂
徐老师第一次负责这种大会，刚好碰上我黔驴技穷，以为我故意不给她面子，说我骗，太难听了．＂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撞过电线杆？＂我顶回去．只不过不是因为看书，而是因为看．．．他．我早说过写不出来，硬要我写，逼得我没办法．结果我被取消了介绍经验的资格，但也没让我闲着，改作大会司仪，还是坐在主席台上．
＂下面，由身残志不残的好同学ＸＸＸ发言，大家欢迎．＂
多简单，不用老一套，也不用胡编乱造，轻轻松松更好．
台下像一片黑压压的庄稼地，一听到＂大家欢迎＂，就像一阵风吹过庄稼地，发出哗啦哗啦的掌声，听到＂谢谢大家＂，又一阵风吹过哗啦哗啦，至于台上人讲些什么就不关＂庄稼＂们的事了．会后我问一个同学，今天谁介绍的经验最精彩？他还认真地想了想：＂要说最最最精彩嘛，不是我偏向你，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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３．你爸耍流氓
放学后，学习小组到我家学习．打开门，见到＂后滚翻＂在屋里拉了一滩鸡屎，我叫爱民把鸡屎扫了．实际上爱民的鼻涕比鸡屎还恶心．像两条饥饿的黄虫，频频出洞觅食，眼看着要爬到嘴里，只听＂呲溜＂一声又被吸回去了．
＂后滚翻＂是我家养剩下等最后一只动物．
最先是＂小二黑＂被打狗队枪毙了,听说做成了狗皮膏药；然后是小白兔，趁着爸爸喂完草忘记关门，投奔自由去了；二十多只小鸡经过一场鸡瘟，就剩下＂咕咕头＂，＂红冠子＂和＂后滚翻＂，再后来＂咕咕头＂和＂红冠子＂叶不见了，鸡棚里一地鸡毛，雪地上留下一条血路和一串小脚印．大人们说是被黄鼠狼叼走了，其实＜少年科学＞上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好心＂是千古奇冤，真正凶手是大灰狼，＂后滚翻＂因为得了怪病，像体操运动员似的不停地做后滚翻，被单独关在家里才幸免遇难．
我家有一个大屋，一个小屋和一个厨房．大屋里有一张大炕，四个木箱．一张桌子和几个高矮不同的凳子．为了省地方，桌子平时是折起来的．我规定，摆桌子是小雪恨小凤的任务，收桌子是小兵和爱民的任务． 缝纫机是最值钱的东西．那时为了决定先买缝纫机还是先买自行车，全家开会表决．我和妈妈主张缝纫机，爸爸不合小争要自行车，结果三比二买了缝纫机．因为妈妈的一票顶两票．有了缝纫机，妈妈打补丁的速度大幅度提高，基本赶上小争弄破衣服的速度．
今天作业不多，在我的指挥下很快做完．我的铅笔指向左边，代表做数学作业，指向右边，代表做语文作业，敲几下表示做第几题，没有我的指挥，谁也不能提前做，做得快的要帮助不会做的，这叫＂行动统一听指挥＂是我们小组特有的规定．保证所有的人都完成作业，而且结果都是正确的．
做到最后一个造句时，小兵可能想放松一下，没想到放了一个屁．大家哈哈大笑起来．小兵见他的屁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立刻来了兴致：
＂我爸放屁比我放的还响，嘭的一声，吓人一跳．臭死了，说他还不承认．＂ 爱民也想起了他爸，两条黄虫从洞口探出头来：＂我爸放屁是一长串的，卟，卟，卟，像火车一样，放完一串接一串．＂
卫生委员小雪说：＂我奶奶有一次放了一个香香屁，奶奶说好人才放香香屁，坏人都是放臭屁．＂小雪家是回族不吃猪肉，猪是他们的祖先．　猪肉那么香，不吃大傻瓜．　猪变的人确实比我们猴子变的人蠢一点． 屁不过是人体排放的一股废气罢了，他们还谈得津津有味，我才不会那么无聊．我去给每人到一杯红茶菌喝．白胖子泡在酸甜的红水里，长得飞快，一天一个样，说明营养丰富．爸爸妈妈叫我们天天喝，也像白胖子一样快快长．
＂我爸，　一个响屁把被子都吹了起来．＂小兵总想把别人比下去，不惜瞎吹．
＂骗人＂，＂吹牛＂大家立刻起哄：＂噢，有人撒谎不眨眼喽！＂
＂谁骗你们了，你们不知道，因为我爸睡觉，＂小兵神秘地压低声音：＂是光着屁股的．＂他也真敢说．
＂那有什么了不起，我爸和我妈，都是光屁股睡觉，＂小凤也不示弱：＂我爸还用手摸我妈尿尿的地方呢！＂ 大家都愣住了，想象着那种情景，谁也想不出更厉害的了．突然，爱民喊了出来：
＂你爸耍流氓！＂
大家似乎才一下子省悟．小兵添油加醋：＂你爸耍流氓，要蹲监狱的．＂
小凤连忙申辩：＂我爸说，这样才能生小弟弟．＂
＂不是的，小凤，亲嘴才会生小孩呢！＂小雪很不好意思，但是很肯定地纠正．
＂就是，你爸骗你呢，傻Ｂ，难道爸爸都要耍流氓，才能生我们吗？＂小兵更加理直气壮．
小凤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央求道：＂你们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小凤讲话总是不经大脑，这么丑的事也拿出来乱讲，后悔来不及了．
小雪和爱民都安慰她：＂你放心，我们替你保密．＂＂向毛主席保证＂
小兵却还不放过：＂不说可以，但有个条件，你以后要听我的，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小兵爸爸在部队当官，特爱指挥别人．可惜他太淘气，连个小组长也捞不着当．
小凤不乐意：＂那不行，我还知道你爸光屁股放屁呢．＂
＂光屁股放屁，又不犯法呀，你爸耍流氓是犯法，我一告你爸就要坐牢．＂小兵学习不好，人也有点坏．他家有大盖帽，子弹套，一般人都怕他几分．
小凤看我一眼，向我求助．如果我说小兵几句，他肯定没那么猖狂．可是我没出声，让她受受教训．小兵大不了要些铅笔橡皮，饼干糖果的，反正小凤家有的是，总比她爸坐牢好．
这么多爸爸妈妈晚上睡在一起，到底有多少爸爸耍流氓，谁知道呢？反正我爸不会就行了．我更关心的是，究竟怎样才能生小孩？ 刚才小雪说亲嘴生小孩，一想就知道不可能．外国电影里，男女演员动不动就亲一下，等到拍完电影，岂不是生了一大堆小孩？
我曾问过妈妈孩子从哪里出来．妈妈说从肚子里．我当然知道，可是肚子没有开口怎么出来呢？妈妈说：＂你怎么出来的，你自己应该最清楚．＂那时太小，什么也不记得．我知道妈妈的意思是要我动脑筋思考．
有人说从屁股，有人说从嘴巴，两个开口都太小，小孩不可能通过．有人说在肚子上开一刀，把小孩拿出来．那么肚子上应该有虫子疤．我妈生两个，应该有两条，张十毛她妈生十个，应该有十条，在澡堂里我仔细看过了，一条疤都没有，所以肯定不是开刀．
屁股负责大便，嘴巴负责吃饭，都已经有各自的工作了．生孩子这么重要的事．应该有个专门的地方负责．
想来想去，只有肚脐眼好象挺无聊的，没什么事干．有次我见里面有脏东西，就用手抠它，妈妈说它连着肠子，抠破了，肚子里的东西就会流出来．这就对了，　妈妈的肚子越长越大最后把肚脐眼胀开，　小孩出来，　肚脐眼又慢慢缩成一个小坑儿，不留痕迹，多么完美．
终于靠自己的力量解决了难题，太高兴了！　如果妈妈直接告诉我，我就感受不到攻克难题的快乐．要想当科学家，从小就要培养独立思考，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不爱动脑筋的同学，还以为自己是和大便一起拉出来的呢．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我相信再难的问题都有解决办法．既然，孩子怎么从肚子里出来的问题已经解决，那么，孩子怎么进到肚子的问题，只要多观察多思考，一定会想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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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粪"不顾身
我们这地方是全国工业学习的榜样, "勤简节约, 艰苦奋斗 " 是我们的精神.每个学校都有勤工俭学的农田, 养猪圈, 小工厂, 每年都有捡废钢铁和捡粪的任务.
同学们都喜欢校外的义务劳动.可以自由自在, 满世界乱跑, 捡废钢铁有个难度: 一定要废的. 有次我发现一根大铁管, 心想有了这一根, 任务就不愁了, 找了几个同学, 嗨吆嗨吆, 哼哧哼哧, 翻沟跃坎, 抬到学校, 结果老师一句: "这是有用的无缝钢管. " 我们又哼哧哼哧, 嗨吆嗨吆, 给人抬回去.捡粪就不会
受到这种打击. 不管什么 巴巴, 统统地欢迎.
俗话说: 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 冬天, 大粪冻得像石头一样坚硬, 其实并不臭. 今年的任务是每人一百斤, 我和小月一个积肥小组, 只要和小月在一起,捡大粪也是快乐的.
小月是二班班长. 我们学校长得最漂亮的. 瓜子脸红扑扑, 大眼睛乌闪闪, 一笑两个小酒窝, 简简单单的衣服, 穿在她身上特别好看.她简直是完美的. 我们是在文工队里成为朋友的. 她说,在幼儿园已经久闻我的大名, 很佩服我做什么都是最优秀的. 成绩令人望尘莫及, 而我,宁愿用我所有的成绩, 换她的美貌, 因为成绩可以通过努力得到, 美貌是天生的, 怎么 努力也办不到. 她说, 美貌是父母给的, 没什么值得骄傲的,成绩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而且比美貌长久. 好像在互相吹捧 . 其实,是真心真意的互相欣赏, 于是, 我们成了密不可分的知心朋友. 而且总觉得相见恨晚.
" 你说幼儿园已经知道我, 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 " 我埋怨她.
" 你什么都第一, 高高在上, 我怎么敢和你讲话. 应该你来找我. "小月反而怨我.
" 你像只美丽的白天鹅, 身边的朋友也是小秀, 小丽的, 我是丑小鸭, 怎么敢进入你们的圈子 ? "
" 你怎么能说自己丑呢 ? 我到希望像 你,长得有气质才难得. 光漂亮有什么用. "
"有气质就是不漂亮的代名词. 气质是什么?没有定义, 我就要漂亮,真实可见的漂亮, 即使漂亮得浮浅也不怕. "
我们曾经尝试调到同一班, 因为我俩都是班长, 老师的左膀右臂, 谁也不肯放人. 我们只好抓紧时间, 不放过任何在一起的 机会. 本来,积肥小组只能由同班同学组成, 为了友谊, 我们不得不利用小小特权, 我和小月, 一人扛铁锹, 一人拎粪筐 , 走村串户,一路聊天一路寻觅, 发现大粪就象发现黄金一样, 两眼放光地奔过去.
最受欢 迎的是牛粪, 一大堆像座小山, 起码五斤重, 难怪鲜花插在牛粪上, 因为其它的粪插也不稳呀, 所以, 哪怕是刚刚拉出来得牛粪, 热烘烘冒着臭气, 也会有人守在旁边,等它结冰.否则, 转眼就没了.
猪粪比牛粪小一些, 可是小争捡的猪粪, 都特别大,我问他是什么猪拉的, 他还保密, 后来发现是他自己造的, 在新鲜的猪粪里加土, 加草, 再加水, 冻成一个特大猪粪, 马粪蛋儿干干的全是草, 比较轻, 不压称. "吃的青草草, 拉的黑枣枣" 的羊粪最不好, 小粒小粒的, 放在筐里, 一路走一路漏,一会儿漏没了. 鸡鸭鹅粪 白白的稀稀的 , 虽然多, 很难收集, 最常见的是人粪,平时房前屋后满眼都是, 不过到了积肥季节也变得珍贵起来. 学校附近,方圆一公里根本别想找到.
一个小孩蹲在他家房后拉屎, 我们都走得挺累的, 于是站在旁边等着, 可能小孩不习惯拉屎时被人围观, 一紧张,只拉了两截儿就走了. 我和小月正互相取笑着, 心急吃不了热包子, 小孩他哥出来了, 说他弟的屎属于他的, 我们说 : " 谁先看到属于谁, 我们已经等半天了. " 他说: " 我一早和我弟讲好了, 我给他十张烟盒纸, 他的屎我全包了. "
星期六下午, 终于超额完成积 肥任务.作班干部的干什么都要超额, 起带头作用嘛 . 还要帮助那些没完成的同学, 否则会影响我们班的总成绩. 积肥总结大会上, 五年级的一个同学受到处分, 他趁晚上把别人交上去的大粪偷回去, 第二天当成自己的上交. 投机取巧,不劳而获. 二年级的一个同学受到表扬, 他在上学路上, 见到一个大粪, 没有粪筐, 就装在口袋里带回学校, 校长号召全校师生,学习他这种不放过一个大粪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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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私订终身
和大粪搏斗这么久,觉得浑身臭哄哄的. 我和小月决定彻底洗个澡.
小秀她妈是看澡堂的, 她身高不到一米五, 体重超过一百五. 穿着一件湿透的大背心. 小月甜甜地叫了一声 " 胖姨" , 胖姨就让我们进去了. 小月以前和小秀最要好 , 经常一起来洗澡, 当然不用买票. 自从小月和我好以后, 和小秀疏远了, 每次小月无意中提到和小秀在一起的事, 我都默不出声, 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忍不住对小秀的妒忌, 我要辛辛苦苦努力才能得到的东西, 她因为长得漂亮,轻轻松松就可得到.
胖姨跟着我们进来: " 怎么不见俺们小秀一起来 ? " 小月说: " 我和小斗是一个积肥小组的, 刚刚捡完粪. "
"你们现在才完成呀 ! 俺们小秀一早完成了. 小秀她爸早就叫掏大粪的老张头,帮我们留着, 一个一个捡, 要捡到什么时候啊, 你们学校也真是的, 这哪是小孩儿干活儿. "四人帮 " 粉碎那么久了, 还当是文化大革命呢, 不兴劳动改造了.........." 胖姨一说起来就停不住.
胖姨除了卖票, 还负责打扫卫生.女澡堂里的下水道经常堵塞. 积水中漂着泡沫和无数人洗下的污垢 她总是晃荡着一身肥肉, 伸手进去, 抓出一大把头发和垃圾, 污水于是打着漩儿兹兹地流下去. 她穿行于赤裸的女人之中, 像个滚动的大肉球. 谁和她一比, 都显得婷婷玉立, 我觉得人们能够坦然地赤身裸体, 都是因为"胖姨"在. 很难想象, 胖姨生出小秀这样标致的女孩. 小秀被称为我们文工队的" 第一腰 ", 腰部柔韧性极好, 向后弯腰像对折起来一样.不过被胖姨宠爱过度, 所有漂亮女孩的缺点: 娇气, 刁蛮, 软弱, 虚荣她全有.
小月比小秀还漂亮, 却一点没有这些缺点, 她爸殷叔和她妈白医生都很忙, 虽然她还有个哥哥殷明, 但家务都是小月干, 不怕脏, 不怕累, 肯吃苦, 体谅人.这些本应是丑姑娘才具有的品德, 集中在她这么漂亮的女孩身上, 令我感到非常意外, 我不会随便欣赏一个人的, 她确实值得我欣赏.
胖姨一抓住机会,就向来洗澡的人炫耀她女儿. " 我们小秀现在跳朝鲜长鼓舞, 老师叫她跳主角, 一大早就起来练功, 练得多辛苦, 功课也不耽误......" 小秀最烦她妈, 从不在我们面前提她. 一听到她妈夸她, 就一脸不耐烦: " 妈, 你不知道, 乱讲什么呀 ! " 其实, 我和小月是文工队的台柱子. 最近我俩排练
的 舞蹈<保卫西沙>, 表现解放军女战士的飒爽英姿, 有很多高难度的动作, 比如健子软翻接前空翻, 侧举腿过头, 虽然我们在武术队练过, 但武术和舞蹈毕竟不同. 老师怕我们不够时间练, 才把简单的朝鲜长鼓舞分给小秀领跳.
如果有人赞小秀漂亮, 胖姨立刻乐得像个"开口笑" ,说: " 我们小秀长得跟我做姑娘时一模一样. " 令人不由得为小秀的前途担心. 因为小秀立志要当舞蹈演员的. 她现在已经用专业舞蹈演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像区文工团的阿姨一样, 把头发高高盘起, 露出白白的脖子一梗一梗的;手伸出来永远是 兰花手; 走路外八字, 膝盖不弯曲, 像踩弹簧似的, 一跳一跳的.我和小月都试过一段时间, 非常辛苦. 因为我们都不打算专业跳舞, 就没坚持下去.如果小秀长大后像她妈, 她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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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月脱光衣服,钻进热气腾腾的大浴室. 里面讲话有回音, 熙熙攘攘像个欢腾的大集市. 小孩在一条条大腿之间追逐打闹, 不小心滑倒在地, 哇哇大哭起来, 一个女人从人群里钻出来, 拎小鸡似的拎起来, 啪啪两巴掌打在屁股上: "叫你跑, 赶着去投胎啊, 活该! "
星期六, 人特别多, 靠着四周墙壁才有一圈喷头, 浴室中间却是空荡荡的, 盖澡堂的人真蠢, 在中间多装两排喷头.不就解决问题了. 我们先把头抹上洗发膏, 顶着 一头泡沫等待空闲的喷头. 借机观察大人的身体.她们胸前的奶, 有的像皮球, 有的像梨, 有的像布袋; 屁股特别肥大, 腋下和两腿之间都长着黑黑的毛. 她们总是特别仔细,特别使劲地洗那里. 好像里面 藏着什么脏东西, 奶是用来喂孩子的, 当然不能少. 可是那些毛完全没什么用, 黑黑的很难看. 幸好我和小月都是光溜溜的,一根儿毛也没有. 我们都不希望长多余的东西. 洗完头, 我们开始互相搓背. 我把自己的毛巾搭在肩上, 把她的毛巾缠在手
上, 先从她腰部向上搓. 搓过的地方变得红彤彤, 然后, 从腰部向下搓. 她的屁股 小小的, 老天爷真是把所有美都集中在她身上, 连屁股也不放过, 我想告诉她, 可是又不好意思. 轮到她给我搓时, 她很专业的评论我的身体: "你的手指很长, 张开跨度大, 是一双钢琴手,
"你的大脚趾,二脚趾和三脚趾几乎一般齐, 是一双芭蕾脚, 竖起脚尖站得很稳,
"两条腿又长又直,差不多占身体三分二, 这叫黄金分割比例. 所以, 本来个头不高, 但看起来很显高. "
她洗澡的时候, 动作优美像在跳舞, 令我看得入迷.
我们一边洗一边互相欣赏着, 赞美着, 澡堂里的雾气越来越浓. 几乎看不见周围的人. 我和小月洗得浑身通红洁净, 新鲜地滴着水珠儿, 平滑光洁的身体没半点多余的东西. 在缭绕朦胧的云雾里, 仿如两个飘飘欲仙的小天使.我终于骨起勇气, 悄悄问她: "以后, 你只和我一起来洗澡, 好吗 ? " 我觉得自己很自私, 不想小月和小秀一起来洗澡.
她兴奋地点点头: " 好, 你也不要和其他人来. " 好在她也很"自私"
"我们俩一生一世永远这么好.哪怕分隔天涯海角. "
" 如果我们老了, 互相认不出来, 你记住我屁股上有一个胎记 ."
" 我的耳朵后有一颗痣. "
小月将她的蝴蝶发卡一分为二, 一半翅膀给我, 作为信物, 蝴蝶翅膀完美之时, 就是好朋友相聚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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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粉碎"四人帮" 后, 全国农业学习的榜样大寨倒了, 而我们作为全国工业学习的榜样, 仍然屹立不倒,指导视察的中央首长和 全国各地参观学习的人们, 全部涌向我们这里. 一年之中, 总有几次" 热烈欢迎 " 的任务. 不管什么活动, 只要不用上课, 同学们就非常高兴.
运动会, 表彰会, 追悼会, 联欢会, 凡是要同一服装的场合, 都是白衬衣,蓝裤子, 白球鞋. 热烈欢迎是喜庆场面, 所以全校同学还要化妆. 平时嘲笑我们文工队" 红屁股" 的男生, 统统被擦成红屁股, 很狼狈地张着红嘴唇吸着气, 额头上还被点个小红点, 整一个小可怜.
文工队的全部穿各少数民族服装. 精心地给自己画个油妆, 先擦一层雪花膏或凡士林, 这样容易上妆和卸妆, 再打一层粉底, 然后涂腮红, 眼影, 鼻影, 画眼线睫毛, 扑粉定妆, 用毛刷扫干净粉之后画眉, 眉毛先用红色, 再用黑色, 口红要先画唇线再填色. 红屁股, 也要做精雕细刻的, 不做粗制滥造的.
这一次欢迎的是外宾, 赵老师叮嘱我们不要盯着别人看, 好像没见过似的, 很不礼貌. 其实我们真没见过外国人. 有次学校来了个外国人, 粉粉的皮肤,黄黄的头发, 灰灰的眼睛, 好多同学去围观, 外国人不耐烦了: " 干啥干啥呀, 有什么好瞧 的. " 一口东北土话. 原来这人得了白化病. 世界之大, 无奇不有, 还有把中国人变成外国人的病. 不知有没有把外国人变成中国人的病呢 ? 帝国主义本想把新中国, 扼杀于摇篮之中, 就是因为我们这地方. 打出了石油,才没得逞. 还盛产大豆, 玉米, 高粱, 和奶粉, 他们不知多恨我们. 现在竟然也来参观学习了.
还是毛主席说的对, 人要有志气. 自力更生.
英语课杨老师的脸兴奋得泛着红光, 也快成红屁股了, 因为 他被推荐做接待外宾的工作人员. 他终于可以大显身手. 呱啦呱啦地和外宾说英语, 我们周围没有其他人会英语, 杨老师找不到人练对话, 经常自言自语, 高处不胜寒啊.
杨老师是个非常令人敬佩的老师. 四人帮横行时, 学校停课, 到处高叫着读书无用.杨老师没有浪费那段时间, 悄悄自学英语. 条件 极其艰苦, 没有参书,没有人可以请教. 因为以前的人都是学俄语, 像我爸爸妈妈那一辈人, 也忘得差不多了, 让他们说几句, 咕噜咕噜总是那两句 " 王同志不在, 他去开会了, 李同志不在, 他去学习了 . " 好像, 苏联人除了开会学习, 不用干其它的.
四人帮粉碎后, 各校纷纷打算开设英语课, 却苦于找不到英语老师. 杨老师终于苦尽甘来, 成为我们三年级英语试点的老师. 全校掀起一场" 远学陈景润, 近学杨老师 " 的活动. 校长经常用他的事迹, 教育全校同学:机会只降临在有准备的人身上.
我在心里把杨老师做为榜样, 抓紧时间培养自己,当机会来临时, 才能 一把抓住. 现在再苦再累也不怕, 因为我一定会一鸣惊人, 一飞冲天, 我计算过. 像居里夫人那样伟大的科学家, 一般七十年才出一个. 下一个快轮到我了.
英语课没有课本. 全靠课堂上听杨老师讲, 和记笔记,只有文胜等个别的同学, 自以为是: 我是中国人, 不说鬼子话. 绝大部分同学很喜欢英语. 不但学会二十六个字母和四十八个音标. 还会讲许多日常用语:
我吃油累么 ? (WHAT’S YOUR NAME ? )
鼓捣毛宁 (GOOD MORNING )
鼓捣衣服里 ( GOOD EVENING )
三克油 (THANK YOU )
脑袋痛 (NOT AT ALL )
贼死 一只鹅 代死课 ( THIS IS A DESK. )
一只 贼死鹅 布壳 ? (IS THIS A BOOK ? )
这些太简单, 我们都想学杨老师咕噜咕噜讲一长串. 可是杨老师说要慢慢来. 现在连小争也会礼貌用语 "三克油" 和 " 脑袋痛 " , 他还问我 " 十分感谢 " 是不是 "十克油 " 我告诉他是" 三克油喂了妈吃 " (THANK YOU VERY MUCH ) .
本以为可以见到真外宾, 结果,仍旧是一辆辆拉着窗帘的黑色小轿车, 呼啸而过, 什么也看不到.别人说车里面根本没人. 中央首长和外宾 怎么会招摇过市, 碰上潜伏的特务怎么办. 肯定早从秘密通道走了, "热烈欢迎" , 原来是做掩护工作.
热烈欢迎回来, 同学们围着杨老师 , 七嘴八舌想知道,外宾长得什么样, 和杨老师说了些什么, 可是杨老师不肯多讲, 好像是国家机密似的.
我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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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致富喇叭裤
为了争取更多时间在一起. 每个星期六下午, 我陪小月去学琴, 已经成了固定的活动, 小月妈妈专门请人教她弹琵琶, 要把她培养成" 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古典美人. 我虽然长了一双钢琴手, 可谁买得起钢琴呀 ! 我在小月的琴声中写作业, 这样, 她不是 " 浪费别人时间等于谋财害命. " ,我也不是 " 浪费自己时间等于慢性自杀".
经过一中时, 见到院墙根儿下, 坐了一排男生. 懒洋洋的晒太阳. 个个留长发, 穿花花绿绿的港衫, 敞着胸怀, 大喇叭裤, 都是一中出名的坏学生. 为首的叫程天, 留级两次, 打架斗殴,谈恋爱, 什么坏事都干. 谁都怕他. 我和小月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走进他们不怀好意的视线范围, 只听程天对旁边的人说:
" 瞧见没有, 这两个妞儿, 全是一小的红人儿. " 旁边人立刻附和着吹起口哨. 我和小月虽然害怕, 也不敢跑, 因为跑可能更糟.
上课回来, 那帮人还在.站成一圈, 每人刁着一支烟, 程天那条红色的喇叭裤, 把屁股和大腿包得紧紧的.还穿了一双高跟鞋, 显得身材高挑修长. 我不禁多看了两眼. 程天见我看他,竟然怪声怪调地唱起歌儿来, 旁边人跟着唱:
"小妹呀, 你呀小妹
真美呀,你呀真美
一双呀, 大眼睛
弯弯的柳叶眉. "
我和小月低头快快走, 我小声对小月说:" 唱你呢 ! " 小月使劲捏一下我的手,示意别出声. 程天见我们走过去了, 又在背后唱起 : " 今宵离别后, 何日君在来. " 反动禁歌他们也敢唱 !
路上, 我问小月: " 你觉得喇叭裤好不好看 ? "
"不能完全说不好, 也不能完全说好. " 说了等于白说. 这是小月的特点.从来不会给你个明确答案. 她说这叫一分为二的看问题. 我已经习惯了, 下面她将从正反两面作分析.
" 你听我分析嘛, 其实, 喇叭裤并不是外国的洋玩意,中国古代的反弹琵琶乐女都是喇叭裤, 婀娜多姿, 飘飘欲仙, 好看着呢可是现在, 成了这些流氓阿飞的标志, 怎么能说它好看呢? "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好人穿就好看. 你想不想做条喇叭裤试试看 ? "
" 做了你敢穿吗 ? "
"不敢. "
回家后, 我站在镜子前, 越看越 觉得松松垮垮的裤子难看. 去掉多余的大裤裆就好了, 于是, 我趁妈妈还没回来, 打开缝纫机.缝纫机是妈妈的宝贝, 不让我碰. 不过, 她用时, 我在一旁偷偷学会了. 我把裤子翻过来, 在裤裆里轧了一条V形线. 试试, 果然, 变成了直筒裤, 于是我再轧深一条线, 这回,
变成了喇叭形. 我在镜子前, 左照右照, 前照后照, 非常满意, 终于显露出黄金分割的长腿本色. 照够了, 我就把第二条线拆掉, 回复直筒裤.
穿回学校, 小月最先发现. " 你真大胆 .怎么改的 ? 帮我也改改."
消息不知怎么传开了, 开始是我们班的女生, 后来其他班的也来找我改裤子. 因为我要等妈妈不在的时候才能用缝纫机, 所以改得速度很慢. 穿上直筒裤的女生,喜欢到处去显, 小凤实在等不急, 给了我五分钱, 要我先帮她改. 我想, 我付出了劳动和时间, 而且还冒险用了我们家的缝纫机. 应该不算剥削, 其他人想快, 也纷纷交钱给我. 后来出了点小问题, 有个女生改过裤子被妈妈发现, 又拿来叫我帮她改回去.我哪有那么多时间, 以后光交钱不行, 还要交一份保证书, 保证改了就不要后悔,一切后果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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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没功劳有苦劳
三八妇女节, 女老师放假, 等于全校放假.
妈妈早上和好面, 叫我中午蒸一锅馒头. 蒸馒头我已经驾轻就熟, 妈妈一走,我先打开缝纫机改裤子. 趁着今天时间充裕, 可以放心大胆地改.不知怎么一眨眼到了十一点, 赶快蒸馒头, 如果妈妈回来还没蒸好, 又要生气了, 蒸好一看, 馒头都从帘子的圆孔漏下去. 帘子上只剩下薄薄的面饼,下面吊着一条条钟乳石状的面糊糊. 一锅桂林山水, 原来匆忙中忘记铺帘子布, 我傻了眼, 妈妈回来, 披头盖脸把我臭骂一顿: " 这么大的姑娘, 叫你干点事, 就干成这样.丢了魂儿似的, 你的心被狗吃了, 我像你这么大时候, 背着弟弟, 抱着妹妹,做全家人的饭. 馒头蒸成这样, 你把它吃了吧. 不是你的血汗钱, 你不心痛,给我使劲糟蹋. 你以为我们家是百万富翁呢........ "
我怎么会不心痛, 一锅馒头够全家吃几顿的, 我知道自己做错事, 一声儿不敢出. "这个家什么都是我一个人 干, 我在单位累死 累活, 看人脸色, 回到家做牛做马, 永远一大堆事等着我, 什么时候才是个完啊, 你们想累死我啊 ! 我上大学,读那么多书, 难道就是为了给你们做老妈子吗 ? 没人帮帮我, 一帮就帮倒忙.你也老大不小了, 该学学做家务, 家里灰尘八丈厚, 你就不能擦一擦吗? 你以后也要成家做母亲, 光是学习好有什么用? 你以为当科学家就不用吃饭了. .... "
以后我当了科学家, 首先研究一种小药丸, 吃一粒当一顿饭.每天吃三粒就饱了, 所有的家庭都不用做饭, 再发明一种药丸, 每天吃一粒, 不用睡觉也精力充沛, 一天虽然二十四小时, 可是吃饭睡觉这些没用的事占去了一多半, 如果节省下来, 等于延长一倍的寿命.活五十年可以做一百年的事.
馒头报废了, 妈妈要重新做午饭,我畏畏缩缩地在旁边帮她打下手, 她气冲冲走来走去, 锅碗搞得叮当响, 我躲闪不及, 显得碍手碍脚, 又不敢走开, , 妈妈一生气, 全家都乌云压顶,透不过气, 很后悔自己改裤子忘乎所以. 结果乐极生悲, 我做起自己喜欢的事,总是不能控制, 吃过很多堑, 还没长一智.
妈妈火力密集地轰炸了我一个中午, 直到把我心底的内疚炸得烟消云散, 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 我又不是故意的 . 有完没完呀 ! "
"啊！, 你还想故意 ! 馒头蒸成这样, 你还有理了, 我是不是该表扬你能干啊 !叫你蒸馒头很为难你啊? 你去问问,谁家这么大的姑娘不会蒸馒头, 你去问问小月, 胡阿姨的儿子, 整个寒假都是自己做饭, 陈阿姨的女儿, 每天五点起来买豆浆油条......."我恨自己怎么没沉住气, 本来她差不多骂得没劲了, 我顶一句等于给她加满油, 再骂几个钟头不成问题, 新帐旧帐翻出来一起算, 谁喜欢做饭,以后到食堂做厨师好了, 最多不过喂饱几百人, 我做科学家, 发明小药丸,造福全人类. 我只好把耳朵关上, 任那连绵不断的骂声变成遥远的背景.眼前呈现出一副画面: 我要再蒸一锅桂林山水 . 而且把锅烧黑黑的, 烧干,烧漏, 烧得满屋天然气, 轻轻擦一根火柴, 轰隆一声房盖炸飞起来,我也随着气流飞出去, 飞上辽阔的蓝天 .......,
<妈妈 注意 事项>: "孩子犯错, 不要骂她, 因为她自己心里已经很内疚, 如果不停骂她. 只能起反作用."
我不信她小时候做饭没做糊过, 毛主席还犯过错误呢, 何况我, 为什么揪住不放, 一定要把人批臭, 打倒在地, 还踩上一只脚. 别人都羡慕妈妈有我这么优秀的女儿, 可是我再努力, 再小心, 还是不能令她满意.有时越紧张越容易做错, 我知道, 她对我高标准, 严要求, 可是, 馒头已经报废, 再骂也改变不了, 我已经知错, 再骂只会产生反感, 难道她不懂吗 ? 她滔滔不绝,出口成章, 一会儿情绪激昂, 一会儿语重心长, 完全乐在其中, 根本不管我听没听, 我不明白, 妈妈这么聪明的人, 怎么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 别人都说妈妈懂教育, 她是不是故意考验我, 给我一个挫折, 制造逆境来锻炼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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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不懂男生
我万万没想到. 小月被她们班 的小健打伤了脚, 因为,之前小月告诉我, 小健几次在回家路上截住她, 向她要纱布. 以为她妈是医生, 随便可以拿到纱布. 不给就要打她.
我还不以为然:  他们不会真的打你,<儿童文学> 上说的. 当男生喜欢女生, 不知怎样表达时. 会用这种方式引人注意, 我觉得这种男生傻乎乎的. 我还逗小月:  小健其他方面配 不上你,可是长得挺英俊, 你不要要求太高嘛,
小月还真急:  讨厌, 讨厌,外表好看内心丑恶的 人, 比外表丑恶的人更讨厌.
我不是安慰她, 因为像她这么美丽优秀的女孩, 谁都会喜欢得不知所措的.我是最好的例子,希望分分秒秒, 一生一世和她在一起, 她不相信我的解释:
上次, 你们班文胜,用石子打你, 他也是喜欢你吗 ?  
当然不是, 那是因为我没给他评小红花, 他怀恨在心. 所以他不敢和我面对面, 躲在暗处打中就跑,  
其实,文胜对我的怀恨, 早在幼儿园已经开始, 每次装着犯人游斗的大卡车, 经过幼儿园,阿姨都要带小朋友们出去受教育, 指着犯人胸前纸牌子, 这是杀人犯, 抢劫犯,反革命...........打着大红叉的, 游斗完 立即枪毙, 其中有一男一女被绑在一起,女的披头散发看不清脸, 是 破鞋 , 男的搞破鞋 , 他就是文胜的爸爸,他俩的纸牌子没有大红叉,不用枪毙, 次次都陪着死囚犯游斗, 文胜总是躲在屋里不肯出来. 小朋友, 谁不小心讲了搞破鞋 中任何一个字,就会被他打一顿, 几乎所有的小朋友, 甚至阿姨都被他打过. 因为鞋带开了,要阿姨系呀, 阿姨说, 有其父必有其子, 他迟早装上大卡车, 粉碎四人帮后, 他爸和破鞋 被放出来, 说是被冤枉的, 他爸变成了好人, 破鞋 变成了一只疯疯癫癫到处乱跑的好鞋, 只有文胜一点没变, 还是惹事生非,恶毒地给人起外号.
小健竟然真的动手, 难道<儿童文学>上讲错了吗 ?
你有没有告诉老师 ?  
告老师有什么用, 最多处分他一顿,老师又不能天天跟着我回家.
我怕小月再吃亏, 劝她还是给他纱布， 让他没有借口.
打死我, 也不给.  小月这么坚强而漂亮 女孩真不多见.我想建议小月找她哥哥殷明, 因为他是运动健将, 打小健肯定不成问题. 可是我最后还是没说.
放学前, 赵老师宣布留课生的名单, 文胜补做昨天的语文作业, 小兵重作数学考试题, 小涛把  我保证上课不讲话抄写一百遍. 我自然要留下来监督他们. 次次留课都有小涛, 我怀疑他是故意的.因为每次老师读到他的名字, 他都会看看我: 怎么又有我啊 ! 分明是中了状元般的高兴.
小涛才写完一百个 我和一百个保  ,就嬉皮笑脸地拿着一道数学题问我:  林老师, 这一题我有点不明白.我最讨厌他叫我林老师, 拍马屁总拍错地方, 被老师听到多不好, 说他还不改, 他问问题多数是假装糊涂, 当我认认真真讲解时, 他不看题目, 而是偷偷看我. 有时我一生气, 故意胡乱讲一通, 他照样会恍然大悟:  噢, 原来这么简单 !上课时张老师怎么讲, 我都不明白, 现在你一讲我就明白了, 林老师, 如果你给我们上课就好了.  这些话听得太多, 我连鸡皮疙瘩也懒得起了.他和别人掰手腕, 掰赢了就看我一眼, 意思是看我多能干 好像马戏团的猴子,表演完, 向主人领赏似的. 他还爱讲笑话, 讲完立刻看我笑不笑, 如果我没笑, 他会继续讲下去, 没办法, 有时不好笑我也会笑一下, 省得他不停讲.他经常向我通风报信, 比如, 副班长国庆, 在男生中散布谣言: 别看女生在小学闹得欢, 一到中学全没戏, 女生的脑子越长越笨. 他从南方转学来时,留着地主帽发型, 很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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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剃成和大家一样的小平头, 听说他以前也是大队长,我还以为来了竞争对手. 因为南方的教学水平比我们高, 可是令人失望,至今没超过我. 有本事真刀真枪地和我拼, 背地里搞小动作算什么英雄, 他以前做惯了第一, 好像很不习惯做第二. 于是带来一本算命手抄书, 上面说他, 十月出生的, 属牡丹花, 是万花之王, 有领导才能, 有艺术天赋, 有嫉妒心,没想到迷信的东西还挺准, 因为我也是十月生的, 他嫉妒我, 我嫉妒小秀, 不过,只有小月知道我这个缺点, 赵老师都不知道, 写鉴定的时候, 优点前, 缺点在希望 之后, 比如: 希望上课注意听讲, 希望注意个人卫生........ 给我写的总是: 希望带领全班同学共同进步. 赵老师认为如果全班没有进步, 我就有缺点.全班进步了,我就没缺点了. 小涛向我告密属于叛徒行为, 如果让国庆知道,他肯定无法在男生中立足. 我当然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 对他好点吧, 他就粘得像狗皮膏药, 甩也甩不掉, 和他翻脸吧, 又好像没什么理由, 以前以为被人喜欢是件幸福的事, 现在明白要看被什么人喜欢. 被蜜蜂蝴蝶喜欢, 觉得自己像花一样美, 如果被苍蝇蚊子喜欢, 觉得自己像大粪一样臭. 学校本来三点半放学, 值日生扫完地四点, 留课生打打闹闹, 磨磨蹭蹭, 次次搞到五,六点.
回到家, 天早黑了, 被刘伯伯见到又会说:
小豆子, 才下班呀, 又替你们老师加班, 披星戴月, 早出晚归, 比我们上班还累啊.刘伯伯上班是看仓库, 一张报纸, 一杯茶, 迷迷糊糊又一天, 最累就是开会,不能打瞌睡, 还要动脑筋, 发言表态, 如果让刘伯伯过过我的生活, 非把他累死不可.
晚上做了一个梦, 我和一个英俊少年手拉手, 穿过一条长长的隧道, 浪漫得像谈恋爱, 走到光亮处才发现不是朝思暮想的他, 而是小健, 小健打我的好朋友, 我怎么会和他呢 ? 真是莫名其妙. 算了, 只要死皮赖脸的小涛不进入我的梦. 我就谢天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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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清理脏一块
赵老师找我, 说把张十毛 分到我们学习小组, 希望我们模范小组能够帮助团结她. 我心里不太乐意, 可是赵老师殷切的眼神让我无法拒绝. 本来学习小组是方便家住得比较近的同学一起学习. 可是十毛家离我们很远. 一定是原来的小组不要她. 张十毛不受欢迎, 主要因为脏. 男生都叫她  脏一块 , 因为 张等于脏 ,十毛等于一块 , 看着她就会想起皱巴巴, 油腻腻, 破烂烂的一块钱. 她爸爸是掏大粪的老张头, 一年之中只有春节一天休息, 因为这一天, 所有单位的职工都要去掏大粪, 过一个劳动的春节, 为人民服务无贵贱之分, 只有分工不同, 谁也不敢歧视劳动人民, 可是不到积肥季节, 谁都离他远远的.

她妈妈是家属, 在家养了两头猪和她们十个女孩, 因为没一个是他们想要的男孩, 名字懒得想, 从一毛到十毛, 十千金总共才值五块五毛钱.大粪也没这么便宜.十毛从来没穿过新衣服. 一件衣服从大姐到九姐, 轮到她时已面目全非.头发枯黄如乱草, 好像从没洗过, 点缀着一粒粒白色的虮子, 那是虱子下的蛋. 手背,脸颊和脖子黑黑的干裂着. 上次卫生大检查, 卫生委员小雪用刷子刷, 那层黑黑的东西还是刷不掉. 为了我们全班的荣誉, 只好让她躲到厕所去, 她说她生来就是这样, 谁信啊, 她又不是黑种人, 一定是长期不洗的结果.

可能穿得单薄, 她总是流清鼻涕. 不停地往里吸, 或用袖子擦, 一不留神就滴在书上. 这回我们小组可热闹了, 两条鼻涕虫, 一条黄虫, 一条清虫.我知道脏不能完全怪她, 她家条件不好, 不应该歧视她. 可是其他小组成员. 谁也不愿意她进自己家, 万一她留下一两只虱子, 不被妈妈打死才怪, 也没有人愿意去她的猪屎和虱子之家.
终于想出一个两全之计:  十毛, 你家住得太远, 为了照顾你, 你在自己家里学习就行了, 我们照样给你记全勤. 小兵和爱民巴不得这样, 我们都不容许, 因为他们自觉性太差, 我们信任你. 没想到, 十毛表示她 不怕远, 一定要参加小组学习.真是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本来轮到小凤家学习, 我们告诉十毛到小雪家. 来个 声东击西, 可是很快被十毛发现,我们走的方向和她不同, 于是, 死活跟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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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兜兜转转, 游游荡荡, 怎么也摆脱不了她的跟踪追击. 小兵和爱民沉不住气了. 把书包往小雪和小凤手里一塞:  我们男生掩护. 你们女生撤退,  女生抱着书包飞跑起来, 小兵和爱民埋伏在一个小仓房后, 用石子袭击十毛. 十毛并不躲闪, 任由石子打在身上, 仍然紧追不舍. 小兵和爱民的双重火力也挡她不住, 最后败下阵来, 和我们一起逃命.
我们在一排排 民房之间穿梭, 我们快跑,十毛快追, 我们停, 她也停, 始终和我们保持几米距离. 直到我们再也跑不动,筋疲力尽地蹲在地上大口喘气. 她仍在不远处对峙着. 看她的架式, 还能跑个马拉松. 小兵和爱民骂她赖皮狗, 她也不还口, 我不敢和她对视, 因为她的眼里有闪闪泪光.
她除了脏, 其实并没做错什么. 我们像对待阶级敌人一样对待她, 反而理亏.我虽然和大家一起逃 ,其实心里却非常难受. 如果我像她一样, 出生于那样的家庭, 而受到歧视和排斥,没人愿意和我一起学习, 像躲瘟神似的躲着我, 我会是什么感觉呢 ? 我会觉得, 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如死了算了.
我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学习, 心里很乱, 看看天色已晚, 我说今天不学习,各自回家吧, 大家都走了, 十毛仍然不走, 担心她走了之后, 我们又集中起来学习, 我难受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不信你就跟着我回家吧,  我低着头慢慢往家走, 决定以后再也不骗她. 老天爷为什么如此不公平 ? 为什么锦上有人添花, 而雪中却无人送炭呢 ?比如小秀, 模样生得标致, 衣服穿得漂亮, 即使高傲自负, 目中无人, 也深受父母,老师喜欢. 而十毛生得丑陋, 穿得破烂, 即使很卑贱地跟在别人后面, 仍然没人要她. 我向赵老师反应了组员们宁愿退组, 也不要张十毛加入. 赵老师说:  如果你们小组都不要她, 就没人要她了. 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  我只好一个一个地做思想工作. 首先卫生委员小雪:
赵老师把张十毛分来我们组, 是对你和我的信任, 你想想,如果所有同学都干干净净, 所有地方都一尘不染, 还要卫生委员干什么 ?
第二个找小兵:
你家是军人出身, 十毛家是劳动人民,毛主席说军爱民, 民拥军, 军民鱼水情, 什么军队打人民 ? 国民党才打人民, 你是做国民党还是做解放军 ?
然后是爱民:
你自己都没搞干净,有什么资格批评别人 ? 如果我们因为你的黄鼻涕,而歧视你, 你会怎么想 ?
最后是小凤:
其他人都同意张十毛加入了, 现在看你的了 .  
思想通了, 其它就好办. 放学后, 我们到十毛家为她搞一个  入组洗礼  ,出乎我们意料之外, 她家竟然不脏也不臭, 花花绿绿的 窗帘桌布都镶着复杂的荷花边, 满屋女气十足. 只能从墙上, 老张头的劳动模范奖状,看出这家还有一个男性, 五六张奖状全用镜框镶着, 很重视地挂在正中, 我也有不少奖状, 都堆在床下大纸箱里, 有一次爸爸,在里面发现一窝白白的老鼠崽儿, 给四川人泡酒吃了. 我想过
把奖状贴出来,可妈妈说:  哪有那么多墙给你贴.  
恐怕第一次有人来她家, 十毛兴奋得有些不知所措. 首先由我操刀, 剪短头发, 本以为很简单, 没想到, 越修越短, 头顶竖起了几根毛, 真成了 十毛头 , 在她不介意. 然后大家一拥而上, 为她抓虱子, 因为我规定, 谁抓得多给谁贴小红旗, 每抓到一个, 用指甲盖儿啪的一夹. 再擦在纸上, 最后计数, 不一会儿, 每人的纸上都有十几只, 抓完虱子撸虮子, 虮子数量比虱子多, 有时一根头发上有一串, 如果不弄掉, 长大就变成虱子, 我们五人十双手, 每人负责两亩地, 很快搞完. 最重要是保持, 我们给她约法三章: 衣服每星期换洗, 鼻涕用手绢而不能用袖子擦, 洗脸要洗耳背后和脖子, 焕然一新的十毛经过每个人验收之后, 正式成为我们小组的成员.我们小组因为改造了十毛, 而被评为全校模范小组. 害得我又被徐老师抓去写发言稿, 介绍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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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烟袋和烟杆

夏天来了, 阳光灿烂照大地, 照得大地亮堂堂.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 白云下面孩儿跑. 女孩们都穿起鲜艳的布拉几, 一蹦一跳去上学. 这时才像一个祖国的花朵儿, 冬天,穿得里三层外三层, 更像邮局里的包裹.
夏日炎炎正好眠, 学校为了保证下午上课不瞌睡. 要求同学吃完午饭后, 回学校睡午觉. 同桌的同学一个睡桌子, 一个睡凳子,.
我问老师:  在家里炕上睡午觉, 不是休息得更好吗 ?
老师笑了:  如果所有的同学都像你那么自觉, 学校就不用制定纪律. 老师就轻松了.  
班干部轮流值班, 谁调皮捣蛋, 或者没睡着, 就把名字记下来. 我倒是挺喜欢值班., 众人皆醉, 我独醒. 看着一排排睡相各异的同学, 拿着教鞭巡视其间, 感觉自己像托儿所阿姨,见到有人眼皮底下眼球乱转, 就敲敲他的桌子, 意思是: 我发现你装睡了.
这天异常闷热, 同学个个都睡得很死. 没有一个装睡的. 四周静悄悄, 我觉得眼皮沉沉的. 我伏在讲台上, 枕着手臂, 侧着脑袋看窗外, 阳光经过树叶筛选后, 零零散散地撒进窗子. 靠窗的桌子上, 小兵穿条短裤, 睡得四仰八叉.他的小鸡鸡懒洋洋地趴在里面. 意外的发现, 使我精神为之一振,平时只留意同学的眼睛, 有没有装睡, 根本没注意这个角度. 另有天地, 于是,带着一丝好奇, 一丝紧张, 我开始挨个查看短裤里的小鸡鸡. 它们长得都比较丑, 黑乎乎, 皱巴巴, 很自卑地缩在角落里. 像一副陈旧的烟杆和烟袋. 颜色有深有浅, 烟杆有长有短, 烟袋有胀有瘪. 副班长国庆竟然穿了两条短裤, 好像知道我要偷看似的. 处处和我做对. 男生总觉得, 有个小鸡鸡很了不起, 其实,只不过可以站着尿尿罢了. 还能有什么大用处, 大便还不是要蹲下, 多一串东西甩来甩去, 送给我还嫌累赘呢.
看完了, 我又想摸一摸, 当然不能现在, 要想一个周全的计划.
第二天是学习委员小春值班. 我抢先躺在桌子上, 而且故意和同桌小马睡相反方向. 耐心等待大家睡着, 直到小春也伏讲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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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翻身, 假装让手臂无力地从桌子上垂下, 手刚好放到小马的两腿之间.这个动作有些难度, 因为我闭着眼睛, 手要放到准确的位置, 而且还要像无意之举.隔着短裤, 感觉到一团软软的东西.为了摸得更清楚一点, 我的手慢慢移慢慢移,终于进到裤腿里,清楚地碰到烟袋和烟杆. 烟袋软软的, 里面装了两个瘤瘤, 烟杆开始是平放的, 后来渐渐变硬, 最后, 竖了起来.
突然, 他抓住了我的手. 原来他, 他是装睡.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手还是尽量保持放松无力的样子. 他轻轻地把我的手放回我身上.
终于松一口气. 他轻拿轻放是怕弄醒我, 他一定以为 我睡着了, 不小心碰到他.. 于是, 我好像睡得很香似的 吧嗒吧嗒嘴, 放心地翻了个身, , 继续熟睡着. 可是, 他的烟杆怎么会竖起来呢 ? 我百思不得其解. 忍不住又想探个究竟.反正我睡着了, 我的手干什么都不关我事.我的胆子大了起来.
估计他差不多睡着了, 我一翻身, 手又垂下来, 直奔他的裤腿. 奇怪, 他的烟杆又软软地倒了下来. 没等我搞清楚, 他已轻轻地把我的手拿出来, 这次放在他的肚子上. 显然, 他根本没睡.这回手在他肚子上, 没办法再乱动了. 想弄明白烟杆, 为什么一会儿软一会儿硬, 一会儿平躺, 一会儿竖起. 只好等下次了.
第三天, 小马竟然穿了条长裤.他是不是发现我了 ? 为什么不说, 我谅他不敢说? 因为说出来也没人相信他. 他能说我什么呢 ? 耍流氓 ? 男的摸女的才是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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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小纸条的秘密
小学三年以来, 我的同桌换来换去都是学习差的. 小马自然也不例外. 老师故意这样好坏搭配, 说是近朱者赤, 近墨者黑. 希望我这个赤孩子能把他们都染红, 可是老师怎么就不怕墨孩子把我染黑呢 ?
小马属于蔫淘, 不像小兵明目张 胆地调皮捣蛋 , 总是私底下搞点小动作,所以我看不起他. 自从我摸过他的烟杆烟袋后, 好像为了补偿似的,对他的态度好起来, 主动给他讲解不明白的问题, 借文具给他用, 他有些受宠若惊, 眼里闪烁着感激的目光. 学习也努力起来, 这倒是我没料到的,
最近, 不知谁发明个游戏叫卷白菜, 需要全班人越多越好. 手拉手拉成一条直线, 然后从一头往里卷. 直到把所有人都卷成一大团. 白菜越卷越紧,中间的人压力越来越大, 哇哇大叫, 终于有人支持不住, 松开手, 大白菜散了花. 这个游戏没有输赢胜负之分, 照理应该不受欢迎. 但大家兴致勃勃, 疯疯癫癫卷了一次又一次, 可能是男男女女一大班人, 紧紧抱在一起的感觉,很团结. 上课铃响了, 大家仍依依不舍地抱在一起, 大叫大笑, 作为班长,不得不带头跑回空荡荡的教室. 同学们带着喧哗陆续进来, 我习惯性打开文具盒. 发现有张小纸条:
谢谢你对我的帮助, 非常感谢.
没有落款, 不过我一看就知是小马的字体. 我瞟他一眼, 他一本正经, 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我不禁暗暗一笑, 连感谢也偷偷摸摸, 不敢大胆说出来. 收到小纸条确实有一种神秘的欣喜. 于是我也写了一个纸条:
这是我应该做的, 有事尽管问, 不必客气.
下课后, 趁大家都出去玩卷白菜, 放进了小马的文具盒.
第二天, 文具盒里又有一张小纸条:
1  昨天的数学作业能借我看看吗 ?最后一题我不会.
于是, 我把数学作业本推给他, 里面夹着小纸条:
要理解,不要照抄.
渐渐的, 我和小马 之间越来越少讲话, 都用纸条交流.趁着对方不在时, 放进文具盒里, 夹在书里, 像地下党一样机智敏捷. 看见小马把笔记本裁成一条条,想象着一张张小纸条在静静的角落里等着我, 不由得一阵兴奋.
我一直是个顶尖学生, 对于学习差的同学总有许多不理解. 比如文胜, 每天花钱, 花时间来上学, 却在课堂上调皮捣蛋, 什么知识也没学到.既影响其他同学, 自己也玩不痛快,为什么不退学回家玩 ? 多自由自在,又比如小马, 从不迟到, 不早退, 上课也听讲, 作业也完成. 智力也没有问题, 在学习上花的时间比我还多, 学习态度极好, 可考试成绩很差. 我不明白为什么 ?于是我写在小纸条里, 希望他帮我解答.
可他总是答非所问, 来来去去十几张小纸条, 还是讲不清楚.他的纸条上错字连篇. 我每次回复都要矫正他上次的错字.他总是保证改正, 没多久又犯同样错误,令人哭笑不得.小纸条你来我往, 虽然秘密进行, 还是引起同学得注意. 小凤忍不住悄悄问我: 你们纸条上写些什么 ? 她真是多管闲事, 我冷冷地说: 没什么.  本来也没什么, 讲出来就没意思了.
一天放学之后, 班主任赵老师突然叫我到办公室, 问我最近班里有什么情况. 从小当干部,已经习惯做老师的耳目. 很老练的把同学们最近的学习, 纪律, 劳动汇报一番. 老师听后点点头:
听说班里有人谈恋爱, 有没有发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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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校里, 这可是个一臭万年的罪名. 要想把谁的名声搞坏, 只要在厕所里写某某谈恋爱就行了.我使劲想了想, 自然最先想到小凤, 她喜欢体育委员大柱, 自己多嘴多舌地泄露出来, 结果男生都叫她骚娘们儿, 不要脸, 大柱躲她还躲不及. 怎么会喜欢她,另外就是张十毛和爱民, 都是鼻涕虫, 小英和小伟都是小胖子, 被同学们硬配成一对. 他们本人反而故意疏远.
于是我说 :  没有呀 .
赵老师盯住我的眼睛说:  你和小马传纸条是怎么回事 ?  
教研室里的气氛紧张起来, 其他班的老师都停下手中工作, 竖起耳朵. 原来大家都知道了小纸条的事, 竟然以为我谈恋爱. 老师怎么会知道的, 一定是小凤, 这个长舌妇, 竟敢告到我头上, 看来她受的教训还不够.
我心中无鬼, 当然不怕,把来龙去脉一讲, 有些老师还不相信:  就这么简单吗 ? 直说不就得了, 哪用得着传纸条.  没收过小纸条的人, 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小纸条的魅力. 可是一讲出来, 我也觉得自己挺无聊, 也许和小时候想当间谍有关, 赵老师毕竟是我的班主任, 一听就相信了我:  我也觉得不可能, 林斗这么品学兼优的学生, 怎么会谈恋爱呢 ! 以后帮助同学要注意方法, 传纸条容易引人误会. 行了, 回去吧.
我一路走, 一路想, 越想越气愤.老师们竟然认为我和小马谈恋爱, 天差地别, 我怎么会喜欢他, 简直是对我眼光的侮辱. 而赵老师那么善解人意的人, 认定我绝不会谈恋爱, 更是对我的侮辱. 难道我是铁打的没有感情的人吗 ? 难道好学生就单纯得只会死读书,难道我除了爱祖国, 爱人民, 就不会爱男孩吗 ? 其实好学生的感情更丰富,更复杂, 只不过善于掩饰, 让人看不出一点痕迹罢了.越想越难过,没有人真正了解我, 我真恨不得对所有的人大喊:  我也有喜欢的人!
终于,跑到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 抱着一棵树忍不住流下眼泪. 在这棵树上, 有一行用指甲刻的小字, 那是我一直埋藏心底的一个秘密:
我喜欢小明.
小明不是别人, 正是小月的哥哥殷明. 我谁也没讲过. 包括小月, 本来对知心朋友不应该隐瞒任何事, 可是现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讲.讲出来我肯定会失去小月. 因为她是非常正派别的人, 绝不会容许我有这种肮脏的思想.
能成为我喜欢的人并不简单, 我要求他各方面都要比我强. 所以, 在我们一小, 是找不出这样的人的. 因为在各方面, 不论学习, 职位, 文娱, 体育, 我都是最好的. 就连身高,小学的男生也普遍比女生矮, 一地的小土豆.
小明比我大三岁, 上初一, 自然许多方面都比我强. 他的外 表俊美挺拔, 是田径队的主力. 他奔跑的英姿非常迷人. 令人不能忘怀. 比我强的人还有很多, 为什么只喜欢他, 我也很难讲清楚. 本来我见惯大场面的, 凡事从容镇静, 但是一见到他, 甚至一提起他, 我就非常紧张, 不知所措, 浑身发热出汗, 这不是爱的感觉,还能是什么呢? 每次见到小明, 我的心都怦怦乱跳, 每次想起他的名字, 我的心都隐隐作痛. 因为我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爱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有时真恨自己, 为什么自制力那么好, 一道大闸拦得死死的, 为什么不流一点点出来, 让他感觉到. 压抑实在太难受了, 有时真想像小凤一样,干脆说出来. 哪怕被叫骚娘们儿, 不要脸, 也比现在好受吧 ? 可我和小凤不同,我是全校的榜样,传传无聊的小纸条都会引起全校老师的注意, 如果品学兼优的林斗,也像坏学生一样谈起恋爱来, 世界就全乱套了! 所以, 我只能把它埋在心底最深处, 不能让它开花结果, 甚至不能发个小芽儿.
大人总喜欢给小孩各种各样的限制, 认为是对小孩好, 其实非常残酷, 小孩就不能有感情吗? 我五岁起已经喜欢小明了, 把他藏在心里整整五年, 那是什么滋味, 只有曹雪芹才知道. 如果我做国家领导,就规定五岁以上都可以谈恋爱, 如果要限制, 就限制学习不好的, 考试成绩排最后的不准谈恋爱.
虽然, 我自认比很多中学生成熟, 可是, 在他眼里, 我和他妹妹一样, 不过是个幼稚的小学生罢了. 我经常去他家找小月玩,可是他从来没多看我一眼,一定是因为我不够漂亮, 他有个漂亮的妹妹,自然要求他喜欢的女孩, 比他妹妹还漂亮, 妈妈为什么不把我生得漂亮一点?也有人说我漂亮, 不过是为了讨好我, 巴结我, 如果我足够漂亮,小明就会留意到我, 这是我永远的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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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深地叹口气, 爬上树, 坐在树叉上. 每当我心情不好时, 就会爬到这棵树上, 望望远方, 换一个角度看世界, 看问题, 也许会好一点.
不远处是校办勤工俭学猪圈.一阵阵小猪尖厉的叫声传来. 只见几个小孩, 每人骑着一头小猪, 一手抓猪耳,一手抽打猪屁股, 好像冲锋陷阵的小骑士. 可是, 猪不是马, 怎么肯被人骑, 于是狂奔乱窜, 左抛右甩 把小孩掀翻在地, 小孩爬起来, 继续追着, 抓着猪尾巴, 再次骑上.
我看得笑了起来, 唉, 当小孩多好, 和臭哄哄的猪都可以玩得这么开心. 没有感情的烦恼. 咦, 其中一个小孩不正是弟弟小争嘛, 看他滚得一身猪屎, 今晚又少不了一顿打.
弟弟是爸爸妈妈的一块心病, 时不时有人上门告状, 一会儿把人家小孩打哭, 一会儿把人家玻璃打烂. 妈妈的所有教育方法对他都没用,只好采用她最不想用的 打 , 妈妈说打孩子的家长是最无能, 最失败的,她一个有修养的人, 在小争面前束手无策, 沦落成一个野蛮人,
我和弟弟从小感情很好, 谁如果欺负我弟弟, 我就和他拼命. 以前有个大胡子叔叔,总喜欢一把抱起弟弟, 掐着他胖嘟嘟的脸,  好儿子, 叫爸爸, 不叫就用胡子扎你. 弟弟最讨厌他, 使劲挣扎他也不放手, 有天我终于忍无可忍, 绕到他身后,飞起一个二踢脚 踹在他的膝盖弯处,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我已把弟弟救出魔掌.可是妈妈打弟弟, 我却只能在一旁胆战心惊, 眼睁睁地看着, 因为妈妈是为弟弟好, 妈妈说:  小树如果不经常修剪, 就会长成歪脖子树.  打得越多, 越没有效果, 反而令小争怀疑自己不是妈妈生的, 是垃圾箱里捡回来的, 每次打完, 小争都盼着他亲生妈妈来找他, 他好一走了之, 再也不回来,让妈妈后悔一辈子,
爸爸说他这样下去, 没有文化, 以后, 只能当搬运工维生了. 我长大作科学家, 在窗明几净的实验室里搞研究, 而弟弟却要在烈日炎炎下扛大包, 太不相称了. 我很想帮助他, 问他功课有什么不明白, 他说都明白. 给他讲道理, 他左耳进右耳出. 他现在又和猪玩得那么欢, 我也不管了, 以后去作猪倌儿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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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井底蛙哈哈
全市三好标兵表彰大会, 每个学校出一个节目, 我们一小是我和小月领舞的新疆舞<哇哈哈> . 小月扎了一头的小辫子, 一身红纱裙, 黑丝绒背心, 小皮靴, 全部襄缀着亮片, 在舞台灯下光彩照人. 我则女扮男装, 戴顶四角帽. 贴着八字胡, 手拿铃鼓, 和我心爱的姑娘一起, 过着哇哈哈的幸福生活.
我本来最喜欢活泼轻快的新疆舞, 可是今天觉得自己上蹿下跳的, 像只跳不出井底的青蛙. 因为刚刚听了省级标兵的经验介绍, 自己真是相差太远. 有个女孩自学全部功课, 连跳两级, 英语背了三千单词; 有个男孩家住农村, 条件艰苦, 每一张纸正面写完写反面, 铅笔写了, 用钢笔写, 最后再练毛笔字, 结果把薄薄的纸都写成硬纸壳. 有个小小发明家. 把插头插座改来改去,获得了好几项全国发明奖.
我将来要和全国人竞争的, 现在连省里的都比不过. 还以为自己很不错. 真是井底之蛙, 会没开完, 我已经坐不住了. 我要把失去的时间夺回来. 立刻制定了一个学习计划.语文数学不能满足于轻轻松松跟着老师的进度, 应该开始自学, 语文两天一课, 数学一星期一章. 争取一年以后跳级; 英语向杨老师借书或字典, 哪怕每天只记三个单词. 一年也有一千多个. 科学发明: 多留意身边,有什么不方便的, 需要改造的, 多问为什么, 牛顿就是问了为什么苹果会掉下来, 而发现的万有引力定律, 在没有找到好的研究项目之前, 每天先抽十五分钟, 观察蚂蚁的生活习性.
作息时间表
5:00------5:05 起床梳洗
5:05------5:30 锻炼身体
5:30------6:00 自学数学
6:00------6:20 自学语文
6:20------6:30 早饭
6:30------7:00 上学路上, 背单词
12:00-----12:20 回家路上, 背单词
12:30-----1:00 午饭
1:00------1:15 观察 蚂蚁
1:15------1:45 上学路上, 背单词
5:00------6:00 小发明, 小创造
6:00------7:00 晚饭
7:00------7:55 作业
7:55------8:00 洗漱睡觉
以前制定过许多作息时间表, 可是都没有严格执行, 这次一定要分秒不差的照表行事, 因为我浪费的时间太多了.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到时伤悲也晚了, 我绝不能庸庸碌碌地过一辈子, 我要发奋, 发奋,再发奋, 只要有毅力, 我一定会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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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误人子弟
赵老师突然说, 英语课以 后不上了, 改成数学和语文, 因为 英语杨老师已经离开学校. 同学们议论纷纷, 热烈欢迎之后, 我就觉得杨老师有些异常, 我以为杨老师接待外宾工作出色, 被调去做更重要得工作, 比如翻译之类. 可是后来有一个可怕的传言: 杨老师是怕误人子弟, 而离开的. 因为外宾讲的英语, 他根本听不懂, 他讲的英语, 外宾也听不懂. 杨老师为什么不和我们说一声就走了呢? 我还没来得及向他借英语书, 我的英语怎么办呢 ? 我不懂时问谁呢 ? 很后悔没有抓紧机会,
语文课增加课时, 大家都很高兴, 因为赵老师讲课像讲故事似的, 非常有趣.比如讲<武松打虎>一课, 她以一段山东快书开头: 啷哩咯啷, 啷哩咯啷. 啷哩咯,啷哩咯, 啷哩咯啷,闲言碎语不用讲, 单表表打虎英雄武二郎...... 人人都喜欢语文. 可是数学增加时, 大家都唉声叹气, 我不敢说数学张老师水平差, 可是语文老师刚刚纠正的错别字, 她紧接着就大模大样地读错. 整天把 参差不齐 讲成餐叉不齐  还问我们笑什么, 有什么好笑. 最近讲分数, 一会儿说分子大于分母是假分数, 一会儿又说分母大于分子是假分数, 和小凤一个毛病, 讲话不经过大脑, 搞得大家无所适从, 问她是不是讲错了,她还不承认, 一堂课讲完, 一大半同学不懂. 还骂我们笨. 我虽然明白,可是大多数人听不懂, 又不敢问 .我觉得有义务代表他们, 让老师再讲一遍, 她还不耐烦, 说我是故意刁难她. 数学考试虽然一百分, 可是我对数学一点没兴趣, 我肯定没希望得诺贝尔数学奖了. 误人子弟的不走, 不误人子弟的却走了,
杨老师, 你回来吧, 我以前不努力, 我知道错了, 你回来吧, 我已经决心发奋, 我要快快学, 学成一个能和你对话的人, 你就不会觉得孤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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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身残志不残
白大褂来学校普查视力. 视力表最后几行字, 犹如灰蒙蒙的小蚂蚁. 没想到其他同学都能看见. 小兵还炫耀似的后退几步, 照样可以看见. 令人难以置信. 白大褂说我近视了, 而且严重到一定要配眼镜. 对我犹如晴天霹雳. 因为妈妈深受近视之苦, 她从小就教我们用眼卫生. 比如: 三个一 眼距书一尺, 身距桌一拳, 指尖距笔尖一寸;  三个不 不在床上,车上, 和黄昏时看书; 三个多  多看绿色, 多看远处, 多做眼保健操. 我全部都做得很好, 为什么 还会近 视呢 ? 反而小兵写作业时东倒西歪, 眼保健操也不认真做, 经常躲在黑暗角落里看小人书. 他的眼睛却那么好. 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不公平 ? 虽然当科学家肯定要带眼镜, 可是我才小学三年级. 我还有很多名著没看过, 还有太多的事需要用眼睛. 妈妈知道后非常痛心内疚, 她一定觉得是她遗传给我的, 我连忙安慰她:  妈妈, 不是遗传, 如果是遗传, 我从小就该近视了. 医生说小孩多数假近视可以治好的.
妈妈很紧张地带我去配眼镜. 医生推荐了几种治疗假近视的方法. 用胶布在将小沙粒贴在我耳朵的穴位上, 每天按摩五十下. 一种叫 夏天无 的眼药水, 滴在眼里非常刺激, 好像 夏天无 和  近视病菌 刀枪剑影地展开撕杀. 还说有一种眼睛按摩器, 治愈率达98%, 但北京才有的卖, 而且价钱很贵, 妈妈说只要能治好, 再贵也买.终于戴上 配好的眼镜, 我几乎不敢看周围, 因为太清楚了. 远处人的眼睛都能看得清. 我已经习惯朦胧世界, 不敢相信, 其他人眼中的世界, 原来是这样的真切. 我摘掉眼镜, 眼前就好像放下一层白纱, 戴上眼镜, 就好像撩起了白纱. 太奇妙了.
我编了一个谜语 什么东西遮住眼睛,反而看得更清楚?  回去让同学们猜,他们肯定猜不到,眼前无遮无拦时,别人看得清我, 我却看不清楚别人. 眼前隔层玻璃, 我能看清楚别人, 别人却看不清我, 眼镜真是一种有哲理的东西. 我喜欢有哲理的东西,
回到学校, 急切地想知道, 隔着一层玻璃看同学老师和教室会有何不同呢? 满心欢喜地戴上眼镜, 教室里响起嘻嘻的笑声.我以为发生了什么好笑的事, 回头一看, 他们笑得更大声, 笑的就是戴着眼镜的我, 我立刻把眼镜摘下来. 我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嘲笑, 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文胜还恶毒地说了声  眼镜蛇  , 我的头嗡 的一声 ,只觉得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 恨我的人终于找到机会, 给我起外号了. 他最喜欢抓住别人身体上的缺陷, 给人取外号, 我一直小心翼翼, 长得不瘸不拐,不胖不瘦, 不高不矮, 没想到还是被他抓到毛病,  眼镜蛇 是最毒的蛇,再也没有比这难听的外号了.
一整天的课, 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恨死文胜.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他有什么好处? 害人不利己, 我现在成了残疾人, 最多只能做身残志不残的标兵.,再怎么努力, 也无法成为完人了,以前觉得自己长得不够漂亮, 不够完美, 现在知道, 近视才是真正的缺陷,只要能不近视, 我情愿再丑一点, 我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从来没有嘲笑过残疾人,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 ? 老天爷如果是公平的, 应该把文胜变成残疾人, 让他也尝一尝受辱的滋味. 所有嘲笑我的人, 所有喜欢从别人的痛苦中寻找快乐的人, 我一定要让你们后悔, 我一定要做出成绩,出人头地, 让你们为自己的肤浅和渺小, 而无地自容. 你们等着吧 !
老天爷,你在上面看着我, 你给我作证!
晚上做了 一个梦,澡堂终于采用了我的小发明创造, 在浴室中间多装两排喷头, 人多时也不用等候.可是当我去澡堂, 发现所有人都站在门口, 不进去,里面大水哗哗下,这么好的水为什么不进去, 我带头冲了进去, 可是刚刚淋湿, 就跑出来了,因为大水密集喷洒而下, 根本没有缝隙可以呼吸. 我的小发明创造胎死梦中.通往诺贝尔奖的道路上困难重重, 可是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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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我爱白气球

我一边帮妈妈做饭, 一边哼唱音乐课新教的歌<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 , 妈妈竟和我一起唱起来. 我奇怪她怎么会唱. 她反而说:  这是我小时候唱的歌. 怎么现在的小孩还在唱啊 ! 你们没有新歌吗 ? 我说怎么没有, 又唱一首: 太阳光晶亮亮, 雄鸡唱三唱,花儿醒来了, 鸟儿忙梳妆,小喜鹊盖新房, 小蜜蜂采蜜糖,幸福的生活从哪里来 ? 要靠劳动来创造.
妈妈说这首也是她们那个年代的. 这么多年了, 社会好像根本没进步,都是四人帮 造成的. 妈妈希望我的女儿不要再唱这些老掉牙的歌.
我说: 那当然,等我有女儿时已经2000年, 实现了四个现代化, 到时上课都是机器人老师, 要什么新歌, 一按电钮就写好了.
饭做好了, 照例出去找弟弟, 扯开嗓门 小--争--回--家--啦  走家串户, 沿街卖唱, 见到小薇一路叫卖着迎面走来: 爸--爸--吃--饭--喽,---  她爸又不知躲在哪家打扑克呢. 当爸爸的都爱打扑克, 当妈妈的都不高兴, 每次爸爸打扑克回来,灰溜溜的, 像妈妈犯错的儿子,可是一听到老林, 打牌啦. 他又欢天喜地的跑出去. 爸爸--回家吃---土--豆--烧--牛--肉.  小薇家总有好吃的. 还没到共产主义,就吃上了土豆烧牛肉, 好在今天我家不是喝粥 : 小争--回家吃--精---面---混---沌-
小争, 小伍子等一帮小孩, 拿着长形的白气球玩, 顶上有个奶嘴一样的小头头, 里面装上水, 变成晶莹透明的水球, 非常漂亮.
小伍子, 还不快回家, 你爸爸妈妈离婚了. 我逗他玩儿,
真的!  小伍子高兴得跳起来,  你又骗我呢.
小伍子是刘伯伯最小的儿子, 整天盼着刘伯伯和刘大妈离婚, 说离了婚, 就可以离开经常打他的爸爸, 跟妈妈回老家, 而且要坐大炮回老家, 因为大炮是最厉害的.
我向弟弟要了两个白气球, 它们被卷成个橡皮圈, 装在精致的小纸袋里. 弟弟说是在医院后面捡的. 这么漂亮的东西, 怎么会扔掉呢 ?刘伯伯见到我们回来, 站在门口哈哈大笑, 还叫刘大妈快出来看. 我们一队小孩, 一手举着白气球, 一手提着晶莹水球, 在桔红色的夕阳映衬下. 是挺壮观的.
妈妈一见,立刻叫我们把气球扔掉. 好像我们拿着大粪似的一脸厌恶,. 说医院的东西很脏, 不知有什么病菌. 我觉得医院到处白白的, 撒满消毒水, 应该很干净, 白医生天天去医院上班, 很健康呀.
这么漂亮的东西, 我舍不得扔: 妈妈,用肥皂洗一洗, 你不是说肥皂可以杀菌吗 ?  妈妈总是穷讲究.刘伯伯也没让小伍子扔掉. 妈妈说:  不要随便捡东西玩. 你们想玩气球, 妈妈去商店买,.
商店里卖的都是彩色的, 没有白色透明的.  我提醒她.
白色不吉利, 没人要,
那是封建迷信, 外国人结婚都穿一身白色的.  妈妈最喜欢外国的, 可这次不管用.
总之, 叫你不要玩, 你就别玩, 大人肯定有大人的道理, 难道妈妈会害你吗?  妈妈一把夺过我和弟弟的白气球, 扔了.
有道理你就讲道理嘛, 大人说的都是道理吗?  大人为什么总喜欢夺人所爱?
<妈妈注意事项 >: 小孩有权拥有他喜欢的东西.
我委屈得想哭, 弟弟满不在乎, 小声对我说 :  姐姐 , 脑袋痛 (没关系), 我明天再去捡. 医院后面满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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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像痰一样滑
精面混沌也是白色的,妈妈却不怕不吉利. 当宝贝似的. 还要我和弟弟每人先用一个比喻句形容一下, 再吃. 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小争不懂比喻句. 我告诉他看精面混沌像什么就说什么. 小争反应很快: “精面混沌看起来像普通混沌. “
我说要像另外一种东西, 给他示范一句:
“精面混沌像雪一样白. “ 小争这回明白了, 这还不容易 :
“精面 混沌像纸一样白, 精面混沌像墙一样白, 精面混沌像气球一样白, 精面混沌像姐姐一样白...... “
我们迫不急待想吃, 可妈妈说:
“你们形容的都是精面的白, 还有其它的特点呢 ?“
我看来看去, 觉得它除了白, 和普通混沌没两样. 小争咽了咽口水:
“精面混沌比普通混沌好吃. “ 可惜不是比喻句.
妈妈见我们想不出来, 说:
“每人先尝一个, 看能不能找出另一个特点. “
我用筷子一夹, 发现它滑溜溜的, 放进嘴更是一不小心, 就滑下肚子.我立即想到一种东西, 可是没敢讲. 没想到, 小争冲口而出:
“精面混沌像痰一样滑. “
妈妈皱皱眉: “打比喻应该找好美的例子, 痰那么恶心, 你还敢吃吗 ? “
“ 敢 ! “ 弟弟无所谓, 反正他经常吃痰和鼻涕之类. 记得在幼儿园时, 小朋友一发现有鼻屎, 都很高兴地挖出来, 放进嘴里, 味道咸滋滋的, 滑滑的, 现在想起来很恶心. 人长大了, 对好多事的看法会变,
比如我和弟弟觉得皮蛋臭哄哄, 妈妈却觉得味道很好, 说我们长大也会喜欢. 小孩觉得汽油很好闻, 每当汽车开过, 总有一帮小孩追着汽车使劲闻, 而大人却连忙捂鼻子,
长大就是,本来讨厌的 变成喜欢, 本来喜欢的变成讨厌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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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天降大哥哥
一中开运动会, 小月说她哥小明参加了一百米, 四百米, 八百米和接力,叫我和她一起去看. 我嘴上说看别人跑有什么意思, 心里其实很想去. 她说她哥是冠军大热门, 想多点人帮他加油. “好吧, 记住, 浪费别人的时间,你可是谋财害命了一回. “ 我说
“行, 下次, 你再谋我一回. “
一中校园,彩旗飘扬, 锣鼓喧天, 人声鼎沸, 过节一样. 高音喇叭情绪激昂地报告着各种比赛的情况. 我的目光, 像追光灯似的追寻着小明的身影, 他奔跑起来犹如一匹健美的野马, 令人迷醉, 三个单项比赛, 他都拿了冠军, 广播里一次又一次呼叫他上台领奖. 他们班的同学激动地为他欢呼鼓掌, 尤其是女同学, 站起来尖叫着. 看得出她们之中, 不少对小明心怀爱慕, 借着小明为他们班争光的机会, 尽情地喊出来.
只有我在心里默默为他加油, 欢呼, 鼓掌, 极力用表面的平静, 掩饰着对他的痴迷沉醉, 生怕一不小心被人发现心底的秘密.
直到听到冰棍叫卖, 才发觉已晒得口干舌燥.
我对小月说 : “ 想不想吃冰棍 ? “
小月说: “ 没钱怎么买 ? “
我现在是有钱人, 把藏在衣角里的改裤子赚的钱, 拿出来买了五根冰棍.
“买那么多 ! 吃不完都化了 . “
我撒个慌 : “卖冰棍的没钱找. “
小月说: “ 与其化了, 还不如拿给我哥吃. “
小月真聪明, 好像看透我心思, 我说: “ 随便. “
我和小月来到小明班的座位处.
“哥哥,冰棍. 奖励你的, “ 小月说
小明挺高兴, 也没问谁买的, 拿起来就吃,我悬着的心才放下.
小明把一条毛巾, 铅笔, 香橡皮递给小月 : “我本来都是一等奖毛巾, 和别人换的铅笔, 橡皮, 给你用的. “ 有个哥哥多好, 妈妈为什么不给我生个哥哥呢 ?
小明身体前倾, 快速吃着冰棍. 溶化的冰水滴在他结实有力的大腿上, 长期的训练, 使他的肌肉线条分明.晒得黑里透红, 我的眼里伸出一只小手在上面抚摸着,直至他短裤中间突出的地方. 他的烟杆烟袋该不会那么丑吧 ? 应该和他身体其它部分一样漂亮.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我怎么变得这么坏, 竟然对心爱的人想这些下流的东西. 真是罪该万死. 他们班的女班长跑过来, 见到小月, 讨好地对小明说 :“这是你妹妹呀, 真漂亮. 很像你. 等会儿4X400米接力, 第一棒起跑, 第四棒冲刺, 你挑哪一棒 ? “
小明嘴里含着冰 : “ 我无所谓. “
女班长 : “你跑第四棒吧, 最后进场, 可以多一点时间休息. “ 真是细心又周到,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这时又一个女生过来娇声娇气地问 : “ 小明,医务室发人丹, 防中暑的, 我给你要了两包. “ 小明接过来说声谢谢, 看得出, 小明对她有好感, 因为她比女班长漂亮. 我不想再看其他女生表演, 我哪一点比不上她们, 她们都可以随心所欲地表达, 只有我被痛苦煎熬着. 我告诉小月去厕所. 小月取笑我直肠直肚, 冰棍刚下去, 这么快就出来了.
我努力笑笑.
如果是直肠直肚就好了, 我的肠子打着结, 乱着呢. 我突然有些恨小明.都是他搞得我这么痛苦
我顺着校墙转悠. 两个男生叫住我: “ 林斗,我们程大哥叫你去一趟. “ 我一看,不远处穿喇叭裤的程天正和他的狐朋狗友朝这边看. “ 我又不认识他, 找我干什么 ?“
“去了你就知道. 反正是好事. “
光天化日之下, 谅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我强装镇定, 问程天: “ 找我什么事? “ 程天并没开口, 旁边 “军师“ 说:
“我们程大哥想认你做干妹子. 你答不答应 ? “
虽然认干哥干姐很盛行 , 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他. 如果是小明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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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偏偏找我 ? “
军师被我问得一楞, 连忙看看程天.
“因为。。。你长得和我妹很像。”
我看出程天回答时也有些窘迫. 这令我镇定了不少.
军师才缓过劲儿来: “我们程大哥看得起你, 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吧 . “
我胆子大起来: “ 答应怎样,不答应又怎样 ? “
“做程大哥的干妹子, 保证你以后吃香的, 喝辣的, 没人敢欺负你 . “ 我立刻想到向我扔石子, 叫我眼镜蛇的文胜. 还有打小月的小健, “ 不答应嘛 ...... “军师又望望程天.
程天说: “ 你不愿意, 就当我没说过 “
“我可以考虑 一下吗 ? “ 我问, 我想征求一下小月的意见.
“可以 . “
军师不耐烦: “ 有什么好考虑的, 别人想认, 程大哥还不要呢 ! 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 . “
我从小很羡慕有哥哥的, 每当受欺负时, 他们总是很有 底气地说: “ 你等着,等我大哥回来, 看他怎么收拾你 .! “ 有次, 我也对别人这么说, 可是不够理直气壮. 被人揭穿了, 弟弟小争虽然打架很厉害, 经常对我说:“ 姐姐, 谁欺负你, 告诉我, 我去把他打个稀巴烂. “ 可是,我总不能说:“ 你等着, 我回家叫我小弟收拾你. “
小月第一反应:
“ 程天? 那个穿喇叭裤的二流子, 他也不照照镜子, 想当你大哥,他也不照照镜子. 你是一小最好的学生, 他是一中最坏的学生, 根本不是一路人. “.正因为程天是第一坏, 符合我凡事第一的原则. 我才考虑, 如果是中间不好不坏, 随大流的, 我根本不考虑, “ 不过, “ 小月又来一分为二, “ 如果你不答应他, 他可能会害你 . “
我说: “ 应该不会的, 他对我挺客气. “
“ 你信他 ! ? 这种坏人什么坏事都干得出. 如果你答应他呢, 照理应该不会有什么坏处, 虎毒还不食子呢. “
当我告诉程天答应做他妹妹, 程天竟然害羞地笑了. 我从来没想过他会笑,而且笑起来还挺好看. 但我不得不提出一个前提条件:不能让我校的人知道. 这个条件有些歧视性, 但我是名人, 不得不为自己的名誉考虑. 他倒无所谓:
“只要你答应, 什么条件都行. “
“你有妹妹, 为什么还要认干妹妹 ? “ 我很好奇.
“其实, 我没有妹妹, 我只是想如果有妹妹, 一定要像你这样的. “ 他又笑了. 我突然觉得, 他会不会因为我而改变呢 ? 一个学校和家长都无能为力的失足少年,被一个女孩的纯洁善良所感动. 最终改邪归正, 浪子回头金不换. 多么感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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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不恋爱不正常
妈妈单位包场看电影. 她叫我监督小争做完作业, 四点钟带弟弟去她单位. 我最喜欢看印度电影, 载歌载舞, 非常优美浪漫. 小争最喜欢看打仗的电影, 打得天昏地暗, 打死人越多越好.
今天是一部关于音乐家的外国电影, 是妈妈最喜欢的资产阶级情调, 妈妈对资本主义特有好感, 因为她的成分是小资本家. 当然是被诬陷的, 在她家那个小镇里, 根本没有资本家, 就把她家抓出来充数. 尽管这个假出身令她吃尽苦头, 我觉得她还是以此为荣. 她说资本主义国家生活富裕, 没有“ 整治“ 运动, 不会人整人. 我觉得中国再穷也是自己的祖国, 子不嫌母丑, 即使受再多的委屈, 也应该热爱它, 我们要学习更多的知识本领, 把它建设好, 而不是嫌弃抱怨. 我没有权力批评妈妈. 只担心会 影响 弟弟.
< 妈妈注意事项 > : “即使自己不爱国, 也不要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来. “
资本主义国家也有不好的地方. 比如: 贫富悬殊, 失业严重. 我们国家虽然没有洋房小轿车, 但也没有人饿死街头, 人人都有工作. 不用怕丢掉工作而受资本家剥削. <中国少年报> 上有一个 “ 社会主义好, 资本主义糟“ 的栏目, 讲的都是有名有姓的真事儿. 正是不比不知道, 一比下一跳.资本主义的小孩特别悲惨. 父母为了自己享乐, 都不愿生小孩, 生出来经常把他独自关在家里, 自己旅游回来, 孩子已经饿死了. 残疾小孩更惨, 被扔到垃圾箱里喂老鼠. 有的小小年纪做童工挣钱, 没机会读书.过着水深火热, 暗无天日的生活. 哪像我们社会主义, 孩子是祖国的未来, 共产主义接班人. 总是受到最好的照顾. 有残疾的小朋友, 学雷锋小组专门接送上学, 沐浴着党的阳光雨露, 幸福茁壮地成长.
我和弟弟太矮, 坐在凳子上看不见, 所以, 妈妈抱着弟弟, 同事李叔叔抱着我., 电影里男主角高大英俊, 又拉小提琴,又弹钢琴, 女主角的衣服漂亮, 他们很好听地互相称呼 “ 亲爱的 “ . 会儿相聚, 一会儿分离, 躺在草地上,不停地接吻. 好像对方嘴里有什么好吃的, 后来抱在一起, 从山坡上一路滚下去, 到底两个嘴唇碰在一起, 是什么感觉? 外国人这么喜欢, 我真想知道, 人已经进化, 发明了语言, 还有手可以握手, 为什么要像猪狗牛马一样, 用嘴拱来拱去的表达感情, 我见过爸爸妈妈接吻, 我想一定是妈妈教会爸爸的, 因为爸爸是劳苦大众出身,又是党员, 怎么会懂这些资产阶级的东西.
我看得不好意思, 于是低下头. 发现抱着我的李叔叔, 好像很累似的喘气,热气吹到我脖子里 , 痒痒的. 我想我也不是太重呀.
脖子里痒痒的, 屁股底下热热的, 好像有什么硬东西, 很不舒服, 我想站起来, 李叔叔突然抓紧我, 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两个字: “ 别动 ! “
把我吓了一跳, 我突然想起妈妈说 过, 李叔叔三十多岁还不恋爱结婚, 不知想什么, 有点不正常. 他是不是看到电影里谈恋爱, 受到刺激而发病了.妈妈正看得津津有味.她一定很向往“亲爱的“生活, 弟弟已经看睡着了. 于是, 我机智地说要尿尿 , 赶快离开这个不正常的叔叔.反正, 电影不好看, 弹钢琴弹半天. 不唱歌也不跳舞,音乐也没有印度电影里的好听,
谈恋爱真是件奇妙的事, 谈早了是品德败坏, 谈晚了又不正常, 隔壁的刘姐姐十九岁, 已经工作了, 谈恋爱还偷偷摸摸怕刘伯伯知道, 经常找我做挡箭牌. 看来,谈恋爱. 只能在二十至三十岁之间, 我 还要等十年. 小明七年后就可以谈恋爱了,他会等我吗 ? 刘姐姐说人三十岁前走上坡路, 身体越长越高大, 由小孩长成大人,三十岁后走下坡路, 越老越缩小, 又从大人缩到小孩那么小,三十岁后恋爱也不能谈了, 还有什么意思, 不过也罢了,我这一辈子,只要得过诺贝尔奖和谈过恋爱就满意了. 如果得不到诺贝尔奖,能够谈恋爱也行, 如果得到诺贝尔奖, 却没有谈恋爱, 还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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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人十五, 六岁已经结婚生孩子了. 为什么现代人上中学, 大学还不准谈恋爱昵 ? 难道社会越发展, 人的感情越退化, 越迟钝吗 ?
越剧<红楼梦> 是妈妈唯一喜爱的中国电影, 而我认为它拍得完全不符合原著.大观园的宝玉, 黛玉, 宝钗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孩, 如果在现在就是小学至初中的学生,而电影里的演员都是二三十岁的大人, 扮演小孩假惺惺的俗不可耐,导演还说小演员无法把握名著中复杂的感情, 大人真是太看高自己.
虽然他们经历过十二,三岁, 可是早已忘记了当时的感情 .我还是喜欢看原著. 妈妈说老不看三国, 少不看红楼, 不断告诫我: “林黛玉的顾影自怜是病态的,不健康的, 你如果学她,就无法在现代社会立足. “ 为什么她能看, 我就不能看?我觉得 < 红楼梦>是曹雪芹专门为小孩而写的 . 关于一个男孩和一群女孩的故事,
曹雪芹特有耐心, 细细地写他们长得什么样, 穿的什么料子, 戴的什么首饰, 吃得多精致, 玩得多花样, 情情爱爱多缠绵. 什么时候由中小学生来演电影<红楼梦> , 我才承认它. 我相信如果让我演黛玉 , 一定比黄文娟好,只有黛玉的同龄人才能理解其中滋味, 虽然我“面如满月 “ 外形比较像宝钗, 但是我有黛玉的气质: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早知要散, 何苦摆来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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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尿炕的困惑
看了资产阶级情调的电影之后, 我就有些担心爸爸, 虽然我相信他不会像小凤她爸那样耍流氓 . 可是妈妈已经教会他接吻了, 很难讲下一步会怎样发展. 还是应该防患于未然, 小争上小学后, 妈妈说你们都是大孩子了, 应该自己睡一个屋, 培养 勇敢自立精神. 还说外国小孩,一生下来就是和爸爸妈妈分开睡的. 我心想, 我们是社会主义小孩,怎么能向资本主义学呢 ? 爸爸妈妈晚上一定有什么事, 故意支开我和弟弟. 他们两个每晚睡在一起太危险, 我要想个办法把他们分开. “妈妈, 你说, 为什么厕所要分成男厕和女厕 ? “
“因为男女有别, 受授不亲.“ 嘻嘻,妈妈进了圈套.
于是, 我把写好的 “ 男屋“ 和 “ 女屋“纸牌子分别贴在大屋和小屋门上:
“ 我们家也应该分成男屋和女屋, 爸爸和弟弟睡男屋, 我和你睡女屋. “
“ 你哪来这么多怪点子. “
妈妈故意避开话题, 根本没理睬我的建议. 晚上还是大摇大摆地去“ 男屋“ 睡觉. 一计不成, 只好另生一计.
“妈妈, 我最近晚上不知为什么老做噩梦, 很害怕.妈妈, 你能不能陪我们睡 ? “
小争在一边多嘴多舌: “ 妈妈, 我不怕, 我一个人也不怕. “
“小争是勇敢的小雄鹰, “妈妈立刻表扬他, 为了爸爸妈妈好, 说我胆小鬼也无所谓.最后 妈妈还是同意了.
放心地睡 了几天好觉. 一晚半夜醒来, 发现妈妈不在炕上. 原来她骗了我, 她等我们熟睡后就跑到爸爸屋里.. 这更说明他们晚上有阴谋, 我更加坚定地要分开他们.
终于, 机会来了.
一天半夜, 我想尿尿. 妈妈又不在, 我只好自己开灯. 可是抓来抓去, 总是抓不到灯绳. 本来灯绳就在我伸手可及的位置, 闭着眼睛都能抓到, 可这次不知怎么回事. 尿越来越急, 快憋不住了, 于是我摸黑下炕, 拖鞋也来不及穿, 伸手到椅子底下拿尿罐. 发现尿罐也不见了, 一定是妈妈白天倒尿罐后忘了拿回来.实在忍不住了, 我蹲在地上, 活 人不能被尿憋死. 就在地上吧, 反正是土地, 一会儿就吸收下去了. 水闸哗啦哗啦地打开了, 好舒畅啊 !
早上醒来, 发现身下湿湿的, 一看地上干干的, 天哪, 我竟然尿在了炕上. 于是我理直气壮地把责任推给妈妈, 如果妈妈在身边, 就不会尿炕了. 妈妈只好保证整晚都不离开.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功夫. 可是, 第二天, 我仍然尿炕. 记得我梦中到处找厕所, 村里的厕所, 是个很简陋的草棚, 大粪坑上架着几条树杆, 人就踩在树干上, 一不小心会掉下去, 夏天, 粪坑里很多白白的蛆虫, 顺着坑壁蠕动着向上爬, 爬到半路掉下去, 又从头爬起, 冬天, 粪坑里一条条巨大的冰柱子, 厕所门口满地屎尿, 根本进不去; 只好向爸爸单位跑, 红砖房厕所, 分成一格格, 每一格都有人, 一边看报纸一边大便, 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再往学校跑, 只见厕所门口树个牌子“正在清扫, 请勿使用 “; 可能老张头在里面掏大粪呢, 最后跑去幼儿园. 虽然专为小孩设计的排便口很小, 总算可以放松了. 一放松就醒了. 知道又放在炕上, 已来不及. 第三天, 我几乎没怎么喝水, 晚饭我最喜欢的小米粥也没敢喝. 可还是尿炕. 我本来想拿干净床单盖上, 隐瞒过去, 可是尿的气味充满全屋, 谁都闻得到. 爸爸妈妈都生气了, 说我这么大个人还尿炕, 为什么不控制一下自己, 妈妈的脸色特别难看, 她一定以为, 我为了分开她和爸爸, 而故意尿炕. 第四天, 我打算不睡觉了, 我拿了本<壹千零一夜> , 准备一直看到天亮, 看你还尿不尿炕. 可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醒来一摸, 又是湿的. 要是让别人知道大队长还尿炕, 我真是没脸见人了. 听妈说我懂事早, 很小已经不尿炕. 怎么大了反而尿炕呢 ?. 褥子晾干了尿湿, 再晾干又尿湿 , 黄色的地图越画越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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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呢 ?
实在想不出办法, 我只好对妈妈说: “ 妈妈, 把你的尿布带子借我用一用吧 .“ 妈妈有一条红色的布带子, 系在尿尿的地方, 里面垫一叠卫生纸, 工作紧张,没时间去厕所就尿在里面, 尿湿了再换纸.
妈妈不肯借给我, 说那不是小孩用的,我就是不明白, 为什么大人能用,小孩就不能用, 大人总喜欢把自己搞得神神秘秘的, 这个, 小孩不能吃, 那个, 小孩不能用,谈恋爱, 小孩不可以, 都是不不不, 又讲不出为什么.大人不过是比我们多吃几年饭, 饭吃得多并不见得知识长的多, 他们把小孩当傻子, 什么都不想小孩知道, 其实是怕小孩超过他们, 怕小孩发现他们原来并不高明.而看不起他们.
妈妈带我去了医院. 说我可能得了肾病.医生一边检查一边问问题, 我讲了我的梦. 最后医生问我:
“你是不是很担心会尿炕? “
我说: “ 是的, 我晚上都不想睡觉了. 大夫, 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医生说: “ 越担心越容易尿炕, 放心地睡就会好的. “ 他接着对妈妈说: “你这孩子讲话像个小大人似的, 她没什么病, 只是疲劳过度, 注意休息. “ 妈妈说: “我孩子学习从不费劲儿, 成绩很好,. 怎么会疲劳过度呢 ? 小斗你白天干什么了, 这么累 ? 又有义务劳动吗 ? “ 我想了想 : “ 没有, 只是有时候想问题, 想得脑子挺累的. “
妈妈: “ 小孩子, 只要把学习搞好就行了, 又没要你赚钱养家糊口, 有什么好操心的 ? “ 我就不信妈妈小时候, 除了学习不想其它, 她想的不会比我少, 只不过她现在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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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你说不说
课间操时间, 各班列队在操场上. 广播体操像正楷字, 横平竖直,统一规范. 但是每个人做出来都有不同的风格. 可谓千姿百态.我喜欢从后面看着小月做操, 是一种享受 , 她把呆板广播操美化了. 好像有心灵感应似的. 她回过头来看我. 我们相视一笑. 所有的话语都在目光中交谈着.

为什么我不能像喜欢小月一样喜欢小明呢? 为什么我不能像对小月一样, 大声对小明说 : 我喜欢你呢 , 只能悄悄地刻在树上.其实我并没想过以后会不会和小明结婚. 我今年十岁, 结婚起码是十年以后的事, 太遥远了. 我只是希望和他在一起, 写作业, 聊聊天, 告诉他我喜欢他, 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希望他也喜欢我, 关心我. 就象和小月一样, 同样一份感情, 对小月是友情, 我们再怎么好, 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因为小月是女的. 对小明就是爱情. 就是道德品质败坏, 象流氓一样臭不可闻. 因为小明是男的. 老师说谈恋爱会影响学习, 我和小月那么好也没影响学习啊, 相反, 我们互相帮助, 互相鼓励, 学习起来更有动力. 那些学习不好的, 即使不谈恋爱也学不好. 比如小马, 虽然我和他不是谈恋爱, 但有个人帮助他,对他好一点, 他立刻变得努力起来.

我一边做一边想, 操做完了, 还没有想清楚.

这时, 一个我不认识的同学跑过来: “林斗, 一年三班的曲老师 叫你去一趟.“我已习惯被陌生人直呼名字. 也不会再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因为他肯定会说 : 谁不认识你林斗啊.

我最怕曲老师找我, 从来没有好事, 一定是弟弟又惹麻烦了. 果不其然, 曲老师说小争昨天下午逃学了. 曲老师叫我回家告诉家长. :

“林斗, 你不能自己好就行了, 也要管管你弟弟. 你是大队长, 班干部, 三好标兵, 全校学习的榜样. 你弟弟却旷课逃学,不完成作业, 上课捣乱, 考试不及格. 怎么一个父母生的, 相差这么远, 你弟要有你的十分一, 我就烧香拜佛啦 ,“ 我连连点头称是, 保证以后多帮助弟弟, 对不起, 让老师费心了.

曲老师说: “ 我费心倒没什么, 是应该的. 光是老师管怎么行. 家长把孩子往学校一送就完事了. 成绩不好就怨老师没水平, 成绩好就是自己孩子生得聪明. 我不是小争的私人教师,一个班四五十学生, 家长不配合, 我一个人, 就是三头六臂也管不过来呀, “曲老师不容我插嘴:“ 他以为还是上幼儿园呢, 想来就来, 想不来就不来,在外面出什么事, 我可负不了这个责任. 你回去跟你父母说, 这孩子我管不了, 叫他们领回去吧 ...... “ 好在上课铃响了, 否则她可以讲到天亮. 回家路上, 我一直盘算着该不该告诉妈妈. 讲吧, 弟弟肯定少不了一顿打.每次打在他身上, 痛在我心上, 而且打也是白打, 过不了几天又回复原样. 不讲吧,如果弟弟一步一步向坏的方向越走越远, 到最后无可挽救, 我的罪名就大了. 真是左右为难, 难坏我这个当姐姐的了. 进了家门, 还没有做出决定. 却发现家里气氛不对. 妈妈手拿木格尺,披头散

发, 气势汹汹站在屋中间. 地上已经有两节打断的格尺, 弟弟眼泪涟涟瑟缩在墙角, 两只耳朵被拧得红红的.是不是妈妈已经知道逃学的事了. 我连忙扶妈妈坐下, : “ 妈你不要生气, 有什么事慢慢说. “

“慢慢说就来不及啦! 你弟弟已经堕落成小偷了, “ 原来不是逃学的事 “ 他到别人果园里偷沙果,还拿回来给我吃, 说是同学送的, 刚才看果园的找上门来. 说不是第一次了“ 说着, 举起格尺狠狠打起来 : “谁叫你偷东西, 谁叫你撒谎, 我打死你这个贼, 打死你个小偷, 打死你个三只手. “

她每一下都用尽全力, 弟弟本能地用手挡着, 每挨一下惨叫一声. 很快尺子又打断了, 妈妈仍不肯停手, 叫弟弟出去捡棍子. 弟弟哭哭啼啼出去了. 妈妈气得浑身颤抖, 我扶她坐下休息休息, 她终于哭了起来:

“我怎么养出这样的儿子, 我们家怎么会养出个贼呢 ? 我们总是教他学好,教他诚实,小豆, 你说他是跟谁学的, 谁教他的? 他要吃沙果, 我们给他买嘛, 他为什么要去偷呢 ? “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只能劝她: “ 弟弟年龄小, 不懂事,他只是调皮贪玩, 长大了他就会好的. “ 我都不相信自己讲的, 只是不想见到妈妈痛心的样子: “小时小偷, 大了大偷, 叫我怎么办哪 ?! 早知道, 我不生他出来, 养条狗还知道摇尾巴看门口, 养他出来真是做孽啊.这个猪狗不如的死崽子, 气死我了, 我也不想骂人, 打人, 我是受过教育,有教养的人, 都是被死崽子逼的, 我做错什么了, 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我, 报应啊, 报应啊, 小豆 , 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叫我怎么办啊? “ 大人为什么要生小孩呢 ? 生出来气自己, 给自己找麻烦. 缩短自己寿命. <妈妈注意事项>:最好不要生男孩, 或者干脆不要生孩子.

那就不用做妈妈了. <妈妈注意事项>也没必要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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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拿着条 细细的棍子, 慢慢吞吞, 一拐一拐地回来, 刚才打得不轻. 妈妈一把抓过棍子:“ 哪只手偷的 ? 伸出来, “ 啪啪啪, 手很快肿起来 “ 你说, 为什么要偷 ? 你知不知道偷窃是犯罪, 抓住了要判刑坐牢的. 你才七岁, 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偷东西, 长大了怎么得了, 别人都是给国家培养栋梁,

我是在培养蛀虫啊, 与其把你养大了,再去给我丢人现眼, 不如现在就打死你, 我叫你偷,我叫你偷......“妈妈披头盖脸地打下来, 我提醒妈妈 “ 不要打头,不要打头,把脑子打坏了. “.

“傻了更好, 我宁肯养个傻子, 也不要小偷. “

弟弟一句话也不说, 打一下缩一下, 已经打流血了,

“小争, 快向妈妈认错, 以后再也不偷了. “ 弟弟只顾着哭, 妈妈更加用力, 揪着耳朵差不多把整个人提起来 : “我问你话呢, 听到没有, 你耳朵长来干什么用的, 我苦口婆心教你学好,为什么不听我话 . 你为什么不听哪,你要气死我啊, “ 耳朵被拧了三百六十度, 弟弟更加大声的嚎叫起来 ,弟弟的耳朵, 好像专门生来被妈妈揪来揪去, 越揪越大, 越大越像猪耳朵.我不忍心再看. 真担心耳朵会掉下来 “ 妈别拧耳朵了, 你拧他屁股吧, 小争,快向妈妈认错, 认错了妈妈就不会打了. “

妈妈上气不接下气, 痛苦地用手捶着胸, 妈妈会不会一口气上不来. 像<三国演义> 里的周瑜, 被活活气死.妈妈如果死了, 我们就成了孤儿, 学校里那个没有妈的小孩穿得破破烂烂, 总是被人欺负. 很凄惨.

“妈妈,不要打了, 弟弟嘴上没说, 心里已经知错了, 妈你坐下来歇歇气, 别气坏了身体.“ 我转向弟弟 : “ 小争, 你快说呀, “ 弟弟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看样子,他是把自己当成地下党了, 越是严刑拷打, 越不说, 我急了: “把妈妈气坏了对你有什么好, 你是不是纯心想把妈妈气死, 气死了以后都没人管你了, 你就高兴了,. “ 一说完就后悔自己说错话了,因为妈妈听了更生气, 棍子又打断了, 妈妈叫我去捡 : “ 小斗, 你去找一根粗的, 我要让他永远记住偷东西的下场. “

妈妈已经筋疲力尽,我扶她到炕上躺一会儿, 拿毛巾把小争满脸的鼻涕眼泪擦干净, 然后自己出去捡棍子.
可爱的弟弟怎么会变成小偷了呢 ? 爸爸妈妈都是大学毕业, 知识分子,家里许多教人学好的书. 别人常称赞妈妈很懂教育方法, 怎么教出一个小偷呢? 以前我还担心弟弟不学文化, 以后只能当搬运工, 当猪官儿, 和我这个科学家姐姐太不相称. 现在他竟成了小偷. 将来当我登上诺贝尔领奖台时, 别人会在台下窃窃私语. 她有个做贼的弟弟, 太可怕 了.

我本来想捡条细的, 为了他的前途,还是狠狠心捡条粗的吧.

弟弟小时候很可爱的, 长得圆头圆脑, 结结实实,胖墩墩的. 像年画上的娃娃一样. 我搭着他的肩膀, 他搂着我的腰, 一起去幼儿园, 不管刮风下雨, 就象 <草原英雄小姐妹 > 龙梅和玉荣一样. 即使被暴风雪围困, 我和弟弟也不怕, 因为我们一起练习过应对方法: 首先,我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 包在弟弟头上, 然后把袜子脱下来套在他手上, 再把鞋子也套上, 找一个背风的地方, 把弟弟抱在怀里, 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我们的红色衣服, 在白色的雪地里, 很容易被发现, 当人们找到我们的时候, 姐姐已经冻僵了, 而弟弟却一点也没冻着, 于是,一个机智勇敢的小姐姐舍己救弟弟的故事, 在辽阔的大草原上流传开来. .......每次想到这,我更爱弟弟, 我要像小英雄一样保护弟弟. 于是, 我扔掉了粗棍子,换成一条细棍子.走着走着, 我又想起一个小偷的故事. 妈妈和老师都讲过的 .

年轻的犯人被装在大卡车里, 拉去枪决, 经过他家门口时,见到他妈妈,他对妈妈说了最后一个心愿: 想像小时候一样, 再吃一口妈妈的奶, 悲痛欲绝的母亲在众目睽睽之下, 解开衣服, 把奶头放进儿子嘴里, 没想到,儿子竟一口咬掉妈妈的奶头, 说:“ 小时候, 我不懂事, 第一次偷东西回来, 你还表扬我能干, 如果你当时狠狠打我一顿, 我就不会一步步走上这条绝路, 我恨你, 是你害死了我. 我要你跟我一起死. “ 他被枪毙了, 他妈也疼死了. 如果现在不给小争留下深刻印象, 长大后他也会这样怨妈妈的. 等坐上大卡车时就晚了. 我还是回去找那条粗棍子吧,
天已经全黑, 连路也看不清了, 还嗖嗖地刮起了冷风. 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还没找到合适的棍子, 心里一急, 脚下一绊, 啪的一声摔倒在地.趴在地上, 我终于呜呜地哭起来: 天啊, 帮帮我吧, 为什么这么难啊, 妈妈在家等着, 我不拿棍子回去不行, 拿回去了, 弟弟又要挨打, 妈妈又要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能会气死. 我 越哭越伤心,抽泣着, 哽咽着, 周围的事物恍惚起来, 一个叔叔弯下腰, : “ 这不是小斗吗, 怎么趴在地上, 是不是摔坏了? , 来, 叔叔抱你回家. “ 我告诉他: “ 棍子, 没找到, 不能回家, 本来, 粗的, 后来.细的, 后来.......“

迦樓

他说: “ 什么棍子? 这么晚了, 金子丢了, 也要等明天才找啊. “ 金子? 我不是找金子.我突然觉得, 这一切是做梦吧, 不是真实的, 不过是一场噩梦, 梦醒之后,我弟弟还是那么可爱, 家还是那么和睦. 梦, 快点醒吧.

我睁开眼睛, 最先看到的 是床头好多水果罐头. 我在医院. 妈妈说我病了,发高烧, 躺了两天.我小心地问弟弟呢 ? 妈妈说弟弟放学后来看我, 看来妈妈已经消气了.罐头有山楂的, 苹果的, 丫梨的, 水蜜桃的, , 罐头是很高级的东西,妈妈平时总舍不得买 .

我看得有些饿了,

“ 妈妈, 这些罐头能吃吗 ? “

妈妈很高兴: “ 怎么不能吃呢, 专门给你买的. 来, 妈妈喂你 吃“ 我有些不好意思, 妈妈喂着吃, 好像自己变成了小孩. 当然,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个十岁的小孩, 但我觉得自己已经像大人一样成熟.

“ 还想吃什么 ? 妈妈去给你买. “

我一下想起一大堆平时想吃 而吃不着的: 江米条, 地瓜干, 巧克力, 芝麻糖, 五香瓜子, 鱼皮花生 , 小凤家的那种饼干......妈妈见我想了半天, 还以为我一个也想不出来. 其实,我是想挑一个不太贵的, 不想令妈妈为难.弟弟来了, 一见我就保证: “ 姐姐, 以后我再也不淘气了. “ 我看见他身上的伤还没长好, 一阵心痛: “ 疼不疼 ? “

他很勇敢地: “ 一点也不疼“

“ 以后不要再惹妈妈生气了, 妈妈打你, 她也很心疼. 你现在可能恨她,等你长大了, 就知道她是为了你好. 如果她现在不管教你, 等你长大了就会怨她. 那时来不及了. 记住了吗 ? “

“记住啦 “我知道他此刻记住了, 一转身就忘记了. 突然想起他帮我到医院后面捡白气球的事.“ 你捡了吗 ? “

“我们上当受骗了 ! 那是医院里给病人接屎接尿用的. “

“你怎么知道的 ? “

“我们班老师说的. 现在我们全班同学都不玩了. “

难怪妈妈像见到屎一样, 可是她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告诉我们呢 ?

小争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豆渣饼, “ 姐姐, 给你好吃的. “ 豆渣饼是最好的猪饲料,营养丰富, 猪吃了又肥又壮, 因为很香, 小孩也喜欢当零食吃.他肯定又去猪圈了, 豆渣饼虽然是不值钱的东西, 可是不问自取视为偷也, 一想到这个“ 偷“字, 我头都疼了, 他今天这么乖, 这么关心我, 专门送来给我吃, 难道我再骂他一顿吗 ? 我闭上眼睛, 我不想了,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小月和我们班同学进来, 叽叽喳喳讲 起学校的新闻, 说学校准备组织野营拉练, 完全摹拟战争年代, 叫我快点回去, 两天没见小月, 感觉像两年似的, 看到她真高兴. 她还是那么赏心悦目. 其他人抢着说话, 她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我, 我知道有许多话要对我说, 她用眼睛向我倾诉着, 我觉得自己被幸福包围着, 飘浮着,世界一下子变得美好起来, 因为我生病了. 没想到生病是件这么好的事,

迦樓

22. 天天恶心他们
第一天回校路上, 远远看到程天, 剃了个光光头, 红色的喇叭裤被剪开至大腿, 走起来像两片大扇子, 高跟鞋的跟被割掉, 变成了滑稽的卓别林翘头鞋. 一定是一中又整顿校风校纪了. 我怕他难堪, 连忙想躲开, 装没看见. 他却径直向我走过来:

“ 林斗, 不认识我了. “

“ 是你呀, 我没看清. “ 我怎么尴尬起来. 我又没被剃光头.

“ 是不是更引人注目了 ? “ 他好像还洋洋得意.

“ 其实, 光头比长发好看. “ 我不是宽慰他,是实话.

“ 长发热得要死, 我还担心夏天不知怎么过, 正好他们帮我剃了,省得我去理发店. “

“为什么不再做一条裤子 ? “

“做一条喇叭裤要用两条裤子的布, 贵着呢 ! 没穿几天, 又被他们剪了.做得哪有他们剪得快呀 ? “

“你自己穿着也不舒服呀. “

“我有什么所谓, 我就是不服, 他们凭什么剃我头, 剪我的衣服, 我还看他们不顺眼呢, 我看谁不顺就可以剪谁的衣服吗 ? ! “

“他们有权有势, 你一个学生, 怎么能和他们斗 ? “

“ 斗不过他们, 也不让他们舒服, 他们说喇叭裤, 高跟鞋是奇装异服, 现在剪了, 割了就不是了, 我就天天穿着. 他们觉得我恶心, 我就天天恶心他们. “ “可是这样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

“那我也没办法, 破罐子破摔吧. 我小时候和你一样, 学习很好, 也做过班长, 也是红人儿, 看不出来吧, 可是后来有几次我考得不好, 家长和老师立刻对我态度大变,我才知道他们喜欢我是有条件的, 我给他们争光, 他们就对我好,给他们抹黑,他们就翻脸. 我算是看透了, 凭什么要我辛辛苦苦学习, 讨好他们 ? “

“如果我学习成绩差了, 父母和老师会对我不好吗 ? “

“那当然, 不信你试试. 你父母是不是很喜欢到处炫耀你 ? 如果他们没什么可炫耀的了, 你看他们还会不会对你好声好气 ! “

“可是我学习不是为了他们, 是为了我自己.“

“学习好, 学习差, 出来还不是一样当工人, 除非你考上大学,像我们这种学校, 教育水平差, 第一名也考不上大学. 大学生又怎么样, 还没有二级工工资高.“

“可是, 有知识总比没知识好, 学到的东西是自己的, “

“我是不行了, 你好好学吧, 你行的, 以后考上了大学, 可别忘了我这个大哥. “

迦樓

23. 备战备荒
中苏关系越来越紧张. 听说苏联随时可能和越南联合起来,南北夹击中国. 我们这里离苏联比较近, 又是全国著名的工业重地, 苏联很可能最先破坏这里.所以, 各个单位都开了备战备荒大会, 爸爸妈妈单位发了一箱箱的压缩饼干, 还有毛毯, 塑料布等备战物资.

晚上,家家都不准开灯, 因为灯光会把敌机引来, 窗户的玻璃上都贴上纸条,万一炸弹爆炸声把玻璃震碎, 也不会弹出来伤人. 战争好象一触即发. 人人都很紧张.尤其是隔壁的刘伯伯, 因为他儿子刘大哥刚刚参军不久. 如果打起仗来,肯定做炮灰.

我不喜欢打仗, 我喜欢和平, 因为我还要上大学, 做科学家. 如果战争年代, 只能做护士去背血淋淋的伤病员.

只有弟弟, 听说要打仗了, 不用上学, 天天吃压缩饼干, 兴奋得不得了. 拿着木枪练瞄准, 练刺杀, “冲啊杀啊 “ 练嗓门. 时刻准备上战场, 英雄终于有用武之地, 听到什么响动,就机警地问 : “ 是不是开战了 ? . “ 每天 早晨醒来见没什么动静, 很失望: “鬼子怎么还不来. “
学校里除了防空洞躲避演习, 还组织了一次野营拉练.这一天, 每个同学头戴树枝扎成的草帽, 颈系白毛巾, 水壶和挎包交叉挎在身, 横扎一条腰带,起固定作用. 背着用毛毯打成的背包. 全身要求负重十斤以上. 每班推荐几个有特长的同学, 组成各种功能班. 我们班推选口齿清晰的副班长国庆去通讯班, 传递上级命令, 通报敌情; 卫生委员小雪去医务班, 救助伤病员; 体育委员大柱去尖兵班,扫清前进路上的障碍,并且插上路标; 生活委员小文去炊事班, 虽然不用做饭,负责押运粮草-----面包和香肠. 乐于助人的小英去收容班, 走在最后, 收集掉队的,迷路的, 同学和丢失的东西. 宣传班由学校文工队组成, 带领大家唱歌, 喊口号, 鼓舞士气. 我不能去, 因为班里的干部都抽调走了, 我要留下来协助班主任.

壹千多人的大队人马, 浩浩荡荡向野外进发, 蜿蜒盘旋, 见头不见尾. 野外, 绿草茵茵, 点缀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花. “ 真尤美啊 ! “女生们赞叹着. 不时跳出几只蚂蚱, 螳螂, 被男生捉住, 偷偷放进前面同学的脖子里, 蜜蜂,蝴蝶, 蜻蜓, 在我们头上飞舞着, 没等大家细细欣赏, 通讯员传来“ 跑步前进“ 的命令. 我连忙喊口令: ’ 跑步走, 一二一, 一二一.... “ 大家跑得气喘吁吁, 又听到命令“ 分散隐蔽“于是大家四处散开, 藏到草从里， 一会儿又是“ 头变尾, , 撤退“ 大家向相反方向走, 很不情愿的, 白走了,一会儿又 “ 尾变头, 前进 “ 一会儿又是“ 变速前进“

“ 敌机轰炸, 全体卧倒“ 果真有一架飞机由远而近, 轰鸣着, 吓得我们立即趴下. 我心想学校没这么大本事, 把飞机请来演习,一定是凑巧吧.

“ 小薇, 卧倒. “ 班主任叫着. 小薇直挺挺地站着, 目标显著. 原来她脚下有一滩水, 赵老师说: “ 你是要美, 还是要命 ? 军令如山倒, 地下有屎也要趴

下. “小薇很委屈地趴下, 几个男生笑嘻嘻幸灾乐祸. “ 匍匐前进“ 所有人都在地

上爬行, “ 前面有地雷“ 只见几个同学,手持铁丝做的排雷圈冲上去,一会儿, 地

雷清除了, 继续前进.

路边儿,几个戴红十字袖章的 卫生员, 正给一个伤病员包扎, 原来是排雷英

雄被炸伤了. 通讯员传来“ 请前面减慢速度, 后面一年级跟不上了. “

迦樓

这时大家都是一身土,一身汗, 一张大花脸, 叽叽喳喳的女生都闭上了嘴, 有

的同学把水壶里的水倒掉, 减轻重量. 大家都盼着“ 全体卧倒“ 别说地上有屎,

就是有地雷, 也会毫不犹豫地趴下去. 宣传队开始时跑前跑后, 领着大家唱歌,

喊口号,班与班之间还互相比谁大声. 现在没人愿意张口了, 都想省点力气. 他们

只好把各班的好人好事编成快板书, 站在路边表演.
一年三班小豆包,

学习雷锋劲头高,

同学中暑他相助,

一人背起两背包,
摔倒了, 不怕疼,

拍拍尘土向前行,

你若问是哪一个 ?

他的名字叫林争,

叫----林----争
我们班同学一听都兴奋起来, “ 小斗, 讲你弟弟呢 ! “ 我眼前浮现出弟弟汗流浃背地扛着两个背包的形象, 一点也不像雷锋, 倒像扛大包的搬运工. 宣传队再表扬他两句, 他可以把全班的背包都扛起来.好不容易盼来个命令“ 原地休息“ 说前面有条河, 尖兵班要筑桥. 大家欢呼起来, 一屁股坐下, 甚至躺下. 心想搭座桥起码要半小时吧, 终于可以痛痛快快休息一下. 可是没过三分钟. 又传来命令:“ 桥已建好, 继续前进“ 结果走到一看, 他们筑的桥只是一块纸牌子 “ 通过桥梁, 请散步走 “ 直到中午才到达目的地------小山头. 每班派跑得最快的将中队旗插上山头表示胜利.

然后吃午餐.

下午是各种比赛: 鸡毛信接力, 扔手榴弹, 抓特务...

最后是寻找秘密情报. 情报被写在小纸条上, 藏在草丛里, 树叉上, 石块下.总之, 漫山遍野, 全校人散开了找, 看谁找得多.

可能是近视的原故,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周围不时听到有人 大叫“ 又找到一个 ! “ 我终于看到一个白色的小纸片, 伸手一抓, 竟然飞了起来, 原来是只菜粉蝶. 我有些着急了. 情报都被敌人拿走了.可能附近的都找出来了, 我决定走远点, 人少的地方.

走呀走, 前面有一个水塘, 水塘边有一些石块, 这里没人来过.我顺着水塘边一路翻开石 块, 突然发现前面有一堆白花花的东西. 走近一点, 是一套小孩衣服, 裤子和鞋. 肯定是哪个小孩跑来游泳, 把衣服脱在这里, 看看水塘表面, 并没有人游泳.

衣服裤子和鞋子很整齐地摆成人形,令我好生奇怪, 只好再走近一点, 眼睛近视真耽误事, 只差一步远了, 才赫然发现, 衣服领子里伸出一截黝黑的脖子,露出白骨, 原来这就是一个死小孩, 一个无头的死小孩.

顿时, 眼前一黑, 什么也看不见了. 天旋地转, 我的意志力叫我千万不要晕倒, 如果倒下就会倒在他身边.. 我的两脚已经不能动, 我只好给它们下命令: 向后转,起步走, 大步跑, 一二一, 一二一, 一一一二一.......

我一边跑一 边鼓励自己, 不要怕, 不要怕, 他已经死了,而且没有头, 不会追上来的. 可是我不敢回头看, 也不敢停下来. 只顾拼命地跑. 跑呀跑, 我跑过一片草地, 穿过小树林, 翻过小山坡, 终于来到一个小村庄,村里静悄悄, 没有一个人. 我看到自己家熟悉的大门, 跑过去拍门, 可是没有回应.我又急又气, 爸爸妈妈去买西瓜, 又不带我, 把我锁在门外. 隔壁刘伯伯家也没人.家家都锁着门.

“ 哪里跑, 死啦死啦地 !“ 不好了, 追上来了, 我回头一看, 是一胖一瘦两个日本鬼子. 原来全村人都躲到山里去了, 我还傻乎乎跑进村. 鬼子进村扫荡, 怎么没人通知我呢 !

迦樓

我继续跑呀跑, 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重, 日本鬼子越追越近了. 前面不远处有个鸡棚, 是秘密地道入口, 可是我摔倒了,在地上爬呀爬, 最后爬也爬不动了. 我干脆躺在地上, 屏住呼吸装死. 日本鬼子很傻, 从我身边过去了, 我刚想松口气, 他们又回来了“死的也要打两枪, 以免留下祸根“ 于是, 拎起我的左耳, 向里面打了一枪. 又拎起右耳, 向里面开了一枪.

我好难过呀, 我才十岁, 比刘胡兰还小. 就死在鬼子手里. 刘胡兰是为了保护乡亲们而牺牲的, 死得重于泰山, 我谁也没保护就死了, 死得轻于鸿毛.

我不由得伤心地哭起来.
“小斗, 醒醒, 哭什么, 做噩梦了 “ 我看到妈妈

“妈妈, 你们怎么不通知我 ? “

“通知什么? 小斗 你在做噩梦, 快醒醒 .“
太好了, 原来是做梦. 都是假的.
可是,回到学校, 大家都在回味着野营拉练的趣事. 看来野营拉练不是梦, 那么,塘边的无头小孩呢, 也是真的吗 ? 我已经分辩不清楚.

我问: “那天找完情报之后干什么了 ? “

“回家啦, 你傻了“

“我和你们一起吗 ? “

大家都笑起来“ 当然啦 “

1 “当时 我有没有什么不正常 ? “

“没有啊, 现在倒有点不正常“
我又去找小月, 让她帮我分析一下是梦还是真. 她说: “听起来吧, 很像梦,不过, 是真的也不奇怪. “ 说了等于没说.

“小秀家那边过有个疯子, 本来有个儿子, 后来不见了, 听说她把自己儿子的头砍下来, 放在家里, 身体扔到野外, 你见到的可能就是了 “

我看她轻描淡写的, 一点也不害怕. 是不是因为她妈妈是医生, 我问她: “你见过死人吗 ? “

“见过 “ 果然如此.

“害不害怕 ? “

“一点也不怕, 跟睡着了一样. 他是我爷爷, 有什么可怕的. “

“如果不是亲人, 你怕吗 ? “

“我还没见过, 我想没什么可怕的, 人死了, 没了生命灵性, 就象一个物件了,

你会怕一个物件吗? “

“可是多数人都怕死人. “

“我就不明白有什么可怕, 你是活的, 他是死的, 他不可能把你怎么样,你把他怎么样都行 “

我知道她以后要像她妈妈一样考医学院, “ 听说医学院里, 每人发一个骷髅头, 摆在炕头, 睡觉前要摸一摸 .“ “那算什么, 医学院里有一个大池子, 泡的全是死人, 上解剖课时, 每人去扛

一条, 去晚了还抢不着. 像分猪肉似的 . “

“那你还愿意考医学院吗 ? “

“医学就是这样的, 人要先弄清自己的结构, 才能进行手术. 我妈说解剖学是人类的一大进步. 外国有个医学家冒着生命危险, 去断头台偷死尸, 才创立的解剖学. 否则, 现在很多病都治不了. “

迦樓

我以前觉得, 小月当上白衣天使非常适合, 很优雅地拿着听诊器, 左听听, 右听听, 两手插在口袋里, 飘来飘去地巡视病房, 病人看到她, 病都会很快好的. 从来没想过她跳舞似的和别人争抢尸体.

我又发现了自己不如她的地方. 如果有诺贝尔医学奖, 只好让给她了.
我用我的研究对象蚂蚁做了一个试验. 我把许多掐掉头的蚂蚁尸体摆成一圈. 再拿一只活蚂蚁放进圈内. 无论它向哪个方向走, 都会碰到同类的无头尸体.其中可能有它熟悉的父母, 亲戚, 朋友. 它没有把尸体搬回去, 也没有当成障碍物爬过去.而是慌乱地在里面团团转. 当它明白无法逃出尸体重围时, 它变得疯狂起来. 它被吓成了精神病.

我就是威力无比的外星人, 我将它置于恐怖的境地. 观察了它的反应之后,又将它拿出来. 它完全不知它的命运操纵在我手里. 匆匆回家通风报信. 我相信即使它讲的是真实的亲身经历, 也没人会听它的, 别人会当它是一只胡言乱语的疯蚂蚁.

迦樓

24. 武力, 无力
和小月去学琵琶,一中墙根儿下依旧坐着一排男生, 懒洋洋地晒太阳, 却不见了程天, 他一直很守诺言,有别人的的时候, 像陌生人似的看我一眼, 没人的时候才和我聊天,每次最后一句都是“谁欺负你, 告诉大哥, “, 这才想起, 好长时间没见过他了,小月好像看出了我的疑问, 说, 程天已经被开除出校,因为他对罚他站的年轻女老师讲了一句很难听的话, 气得女老师给了他一耳光, 他又还了女老师两耳光.

他顶着个光头, 穿着被剪开的喇叭裤, 会去哪呢 ?

妈妈单位的 李叔叔也出事了, 因为长工资没份, 他夜晚怀揣一把斧子, 到领导家威胁, 领导不吃眼前亏, 为了保住全家老小的安全, 答应给他长工资. 第二天, 李叔叔就被公安局抓起来了.

李叔叔真蠢, 难道不谈恋爱的人, 真的不正常. 多简单的道理, 把领导杀了, 等于把自己关进监狱, 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凡事要动脑筋, 要智取, 武力是没有大脑的蠢人行为. 战争也是一样, 只能暂时解决问题, 最终结果适得其反. 苏联和越南本来是想从我们国家得到某些好处, 如果他们好好和我们商量, 可能会有效. 可是他们采用武力争夺, 那是侵略, 最终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受到沉重打击.连我十岁小孩都懂的道理, 那些国家领导人还不明白吗 ?

我最讨厌看<水浒传> <三国演义> 教人用武力, 布什么阵, 设什么局, 取得胜利也是暂时的, 打来打去,最后结果都是一样.

迦樓

25. 比叛徒还阴险
爸爸去了北京出差, 妈妈晚上要开会 ,她不放心我们单独在家.

通常, 把我和弟弟, 托付给隔壁刘伯伯,因为明天不用上学, 小月邀请我去她家住一晚, 妈妈也同意, 吃完晚饭,我高兴地带着弟弟去了. 殷叔和白医生已经为 我们铺好炕, 小月家只有一间大屋,和一个厨房. 大炕占了大屋的一半,全家人都睡在炕上, 墙上挂着她的琵琶, 她家几乎每件东西, 都有一个绣花罩子,小至暖瓶, 茶杯,茶盘, 收音机, 大到桌子, 凳子, 箱子, 看来是白医生的业余爱好.
小明的田径队, 明天还要训练,早早地上炕睡了, 小争第一次来, 不敢乱动, 老老实实地睡觉, 小明和小争睡中间, 我和小月睡右边, 左边留给殷叔和白医生, 我和小月钻进被窝里说悄悄话, 不知不觉已经九点半了.和好朋友聊天真是特别舒畅, 时间也过得特别快, 从来没试过这么晚睡觉, 平时八点已进入梦乡. 好在明天不用上学, 殷叔和白医生都关灯上炕了, 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可是脑子停不下来. 我不敢相信,自己竟和小明睡在了一张炕上, 还有小月, 两个都是我喜欢的人, 我们好像成了一家人, 我不是在做梦吧.

忽然听到一阵唏唏嗦嗦的怪声. 是不是有贼 ? 我机警地竖起耳朵, 眼睛眯成一条缝, 我不敢睁大眼睛, 是因为黑暗中眼睛会反光, 容易暴露目标. 声音来自左边炕上, 当眼睛适应黑暗后, 我看见, 哇 ! 太可怕了, 殷叔竟然骑在白医生身上. 虽然他们蒙着被子, 可以看出, 白医生被气势汹汹的殷叔压在身下, 痛苦地挣扎着, 喉咙里发出凄惨的声音.

真想不到, 白天他们亲亲热热地谈笑, 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殷叔平时对我们那么好, 竟然干出这种事.

同学里也有爸爸打妈妈的, 可是打得街坊邻里都知道, 大家都看不起打女人的.,人人都谴责他.! 虽然殷叔长得相貌堂堂, 像电影里的英雄人物, 没想到在晚上,人不知鬼不觉地打老婆, 真是比叛徒还阴险,. 看来人不可貌相啊!就象电影<黑三角>里, 那个笑咪咪的慈祥老奶奶, 谁能想到她 原来是国民党特务, 每天在垃圾筒里捡破烂, 是在找联络密码, 准备和国民党特务接头.

白医生为什么不揭发他呢 ? 为什么不告诉邻居, 或者告诉单位领导, 大家一定会帮助她的. 她是怕家丑外扬吗 ? 白医生太软弱了, 突然, 我发现白医生已经挣扎出来, 而且压在了殷叔身上. 太好了 ! 白医生打赢了, 白医生也不是好欺负的. 这回轮到殷叔在下面痛苦地哼哼叽叽. 可是没多久, 白医生又被压在下面, 毕竟女的没有男的力气大.

他们那边上上下下,扭打成一团, 我在这边心急如焚, 又束手无策. 如果我挺身而出, 勇救白医生, 殷叔会不会因为阴谋被揭穿而恼羞成怒, 连我也一齐打呢 ? 白医生会不会因为家丑外扬而没脸见人呢 ? 会不会嫌我多管闲事呢 ?
一睁开眼睛, 我发现已经是早晨. 昨晚究竟谁打赢了 ? 我竟然睡着了. 白医生已经做好饭, 阴险的殷叔若无其事地吃着饭, 白医生坐在凳子上, 等着我们醒来. 她凝视着自己的手臂发呆, 好像在看留下的伤痕 ? 见我醒. 就温柔地问:“ 醒了, 小豆, 睡得好吗?“

我心中一酸 : “ 睡得挺好, “ 怕白医生发现我昨晚的偷窥行为,于是明知故问: “白医生, 你昨晚睡得好吗 ? “

白医生脸上升起一片红云 :

迦樓

“睡得不错. “ 顿时觉得自己有点残忍. 让她回忆起昨晚的痛苦, 可怜的白医生, 受了折磨还不敢对人讲.这件事更加使我懂得, 凡事不能看表面, 世界是错综复杂的, 敌人可能就隐藏在我们身边, 可能就是我们亲近的人.

去年寒假大家都追听的一个连续广播剧, 直到寒假快结束才发现, 可亲可敬的护林老人原来是潜伏了三十多年的特务.他从台湾偷运炸药,准备炸毁山林的千钧一发之际, 被机智勇敢的解放军抓获了.我们听众和广播剧里的小朋友一样, 都傻了眼. 怎么可能呢 ? 护林老人视山林为生命, 对每一棵树都怀有深厚感情,他对朝夕相处的小朋友关怀倍至

同学们都不理解, 老人既然要破坏山林, 为什么还要扑救山火,差点献出生命呢, 老师说都是为了赢取别人的信任, 最终目的是要破坏社会主义的山林.

殷叔平时对我们那么好, 也是为了骗取我们的信任. 白医生每天很满足的微笑, 也是为了蒙蔽我们. 白医生不检举揭发殷叔对她的虐待, 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突然想到,会不会因为她做了什么亏心事, 所以被殷叔惩罚也不敢声张呢 ?

有其父必有其子. 小明长大后 也会像他爸爸 打老婆的. 他现在已经让我那么痛苦,如果和他结婚, 还要挨他打, 只有小月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最值得信赖的人. 可是小月还蒙在鼓里, 以为自己生活在幸福的家庭.
考虑了一上午, 我决定不把这个秘密告诉小月. 小月那么喜 欢她爸爸妈妈,还是不要破坏她心中的完美形象吧. 即使她知道了真相, 又有什么用呢 ? 大人怎么会听小孩的呢 ? 不如告诉我父母, 让他们劝劝殷叔, 可能会有用的.

社会真复杂, 对每一个人都要提高警惕.